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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解释下权利反转的意思吗?”俊彦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时的我和他正坐在沙发上,我一抬头就能看到靠背边缘挂着的臭袜子。和大多数留学男一样,俊彦的单身公寓脏乱到让人无法忍受,窗边的摇椅成为唯一的“净土”,上面还盖着粉色的毯子。
“很简单,半小时内猜出雇主是谁,我便不能杀你,转而去干掉雇主。”我没有经过他同意,拿起茶几上的易拉罐饮料,打开一饮而尽,“计时从我喝完这罐饮料开始。”
“就是说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俊彦舔舔干裂发白的嘴唇,兴奋得像重生一般,“只是你这样做,还有雇主敢向你买凶杀人?”
和俊彦猜测的相反,规则定下后,我的生意反而越来越好,因为我将费用再度下调三分之二。这种低投入、高回报的投资,受到越来越多顾客的垂青,尽管它拥有同样高的风险。
我笑笑,提醒俊彦注意时间,这个时候好奇心可帮不了他。俊彦略加思考,赶紧从电脑桌下找来纸笔,纸上很快出现密密麻麻许多人的名字,而后他皱着眉头将名字一个个划去。
俊彦在进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排除法,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不仅仅是排除法,还牵涉到归纳和演绎法。”俊彦纠正我,我的头又开始发胀,示意他随意发挥。苦思冥想之后,俊彦的A4纸上出现了三个名字,分别是:里奇、阿秋、安妮。
我注意到,俊彦的脸色开始凝重。他咬着笔杆盯着纸上的名字,祈求般看着我:“可以连猜三次吗?”
“可以,多猜一次你的脑袋上将多一个洞。”我摸摸下午刚理好的子弹头。
“场外电话求助呢?”
我直接举起枪对准他。
“开玩笑开玩笑的!”俊彦赶紧讨饶,直到我放下枪他才开始重新凝视茶几上的A4纸,时间已经过半。
俊彦继续自己的排除法,首先是里奇。
里奇和俊彦在布鲁克林街相识,当时有人抢了里奇的钱包,俊彦拔腿便追。俊彦出国前是二级运动员,速度极快,比赛中常常将对手甩下一圈半圈,结果这次习惯性反超抢劫者一圈,哪里还拿得回钱包。
“不会是里奇。”俊彦摇着头,“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而且,我还向他借了三千美金呢,他会傻到让这钱成为无头账?”俊彦试探性地望着我,我挑挑眉毛表示爱莫能助,他点点头坚定地将“里奇”二字划去。
接下来是阿秋。阿秋是俊彦大学死党,在学校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阿秋还曾为俊彦和隔壁学院的白人干过架。后来阿秋沉迷于夜店的灯红酒绿,才和俊彦渐渐疏远。俊彦向里奇借的三千多美金,就是替阿秋付清陪酒小姐的过夜费。
“更不可能是阿秋。”俊彦再次否定,“下周要考微观经济学,我一死,没人给阿秋‘助攻’,他必挂科。要杀我会等到考试过后。”
“哦。”我敷衍他。
然后,俊彦将十指埋入鸟窝般的头发里,鼻梁上出现了痛苦的皱纹,就像池塘中被冷风吹起的涟漪。他直勾勾地盯着纸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安妮,像是丢了魂一样。
我已经猜到,安妮应该就是他的前女友。
“看来,你有答案了。”我转动着手中的消音器,“排除到最后,只剩她了。”
“安妮……”俊彦眼神空洞,目视前方,“不会的。”
认识安妮那年,俊彦二十岁,安妮十九岁。在一个夏季的午后,安妮将自己编织的厚重围巾给俊彦围上,俊彦接受了安妮的爱,同时也接受了第二天冒出的大片痱子。之后,俊彦不顾家人反对,与安妮在单身公寓同居。安妮颈椎不好,俊彦就买来摇椅,让安妮躺在里面休息,自己轻轻摇动。他以为自己会和安妮就这样一天天老去,只是没有想到,审美疲劳来得如此之快。半年前,安妮提出分手,从公寓搬了出去。俊彦没有放弃,打电话挽回,甚至到安妮上班地点去堵她,却得知安妮已经有新男友。安妮请求俊彦不要再纠缠,从她的世界里消失。而俊彦只是想告诉她,他还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