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前之时,时常独个儿练,我暗中却瞧得多了。”段正淳道:“她独自常常使这掌法?”
木婉清点头道:“是。师父每次练了这套掌法,便要发脾气骂我。你……你怎么也会?似乎
你使得比我师父还好。”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这‘五罗轻烟掌’,是我教你师父的。”
木婉清吃了一惊,可是又不得不信,她见师父掌劈红烛之时,往往一掌不熄,要劈到第
二三掌方始奏功,决不如段正淳这般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结结巴巴的道:“那么你是我师
父的师父,是我的太师父?”
段正淳摇头道:“不是!”以手支颐,轻轻自言自语:“她每次练了掌法,便要发脾
气,她说这掌法决不传人,要带进棺材里去……”木婉清又问:“那么你……”段正淳摇摇
手,叫她别多问,隔了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间的生日,是不是?”木
婉清跳起身来,奇道:“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我师父什么人?”
段正淳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嘶哑着声音道:“我……我对不起你师父。婉儿,你……”
木婉清道:“为什么?我瞧你这个人挺和气、挺好的啊。”段正淳道:“你师父的名字,她
没跟你说么?”木婉清道:“我师父说她叫作‘幽谷客’,到底姓什么,叫什么,我便不知
道了。”段正淳喃喃的道:“幽谷客,幽谷客……”蓦地里记起了杜甫那首‘佳人’诗来,
诗句的一个个字似乎都在刺痛他心:“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
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过了半晌,又问:“这许多年来,你师父怎生过日子?你们住在那里?”木婉清道:
“我和师父住在一座高山背后的一个山谷里,师父说那便叫作幽谷,直到这次,我们俩才一
起出来。”段正淳道:“你的爹娘是谁?你师父没跟你说过么?”木婉清道:“我师父说,
我是个给爹娘遗弃了的孤儿,我师父将我从路边捡回来养大的。”段正淳道:“你恨你爹娘
不恨?”木婉清侧着头,轻轻咬着左手的小指头儿。
段正淳见着这等情景,心中酸楚不禁。木婉清见他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不由得
大是奇怪,问道:“你为什么哭了?”段正淳背转脸去,擦干了泪水,强笑道:“我那里哭
了?多喝了几杯,酒气上涌。”木婉清不信,道:“我明明见到你哭。女人才哭,男人也会
哭么?我从来没见男人哭过,除非是小孩儿。”
段正淳见她不明世事,更是难过,说道:“婉儿,日后我要好好待你,方能补我一些过
失。你有什么心愿,说给我听,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木婉清箭射段夫人后,正自十分担忧,听他这般说,喜道:“我用箭射你夫人,你不怪
我么?”段正淳道:“正如你说,‘师恩深重,师命难违’,上代的事,与你并不相干。我
自是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却不可再对我夫人无礼。”木婉清道:“日后师父问起来,那怎么
办?”
段正淳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亲自跟她说。”木婉清拍手道:“好,好!”随即
皱眉道:“我师父常说,天下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徒,她从来不见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