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玲珑笑起来,带了丝酸楚的味道。
这种凄怆,让贾正清也沉重起来,这样的女人,倘若这样死掉,真是可惜的。
邢安娜捂了口鼻,眼神如凉透了的水,定在尸布上。
“不拉开看看?”停尸间在夏季,还是充满了与外间不同的气息,死气,透到人的心里去,一个面孔冷漠的男人,手拉着尸布,就要揭开来。
“不了。”邢先生转过头去,声音哽哽的,“不了,没什么好看。”
“我也是说,你最好不要看。”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缩在门的阴影里边,只看得到两只眼睛,阴恻的表情,定在空洞的某一点,“反正看见,你也不认得了,你心一直是软。照我讲,你来都不要来的。”
邢安娜别着头,但男人还是拉开尸布看了:“是死透了。”
又说:“这里怎么摆了一双鞋子?”
邢安娜叹口气,捂了捂额头缓缓往外头走:“我没打算她死掉的。”
“自作孽,不可活。”贵妇跟上去,牢牢拉住她的手。
早上眼睛有鸡腿吃,躲在被子里,眼睛疯狂的啃,外头只看见被头耸动。
贾正清清清嗓子,眼睛满手满嘴是油的探出头,笑咪咪的:“很好吃。”
鸡骨头剔的很干净,仔细拢成一堆,摇摇贾长官带来的蒲扇,眼睛笑的眼睛都眯成线:“老风凉的啊。”
贾正清也正眯了眼睛观察眼前的小孩子,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想了一会,才斟酌着冒出一句:“你多大了?”
眼睛慢慢摆下扇子,像瞪了怪物似的瞪他一眼,垂下了mi长的眼睫毛,贾正清的心在此时熟悉的颤了一下,却讲不出为什么。
“不晓得,我不晓得,”眼睛有些茫然的摇头,“你讲多大就多大吧。”
贾正清笑笑:“那你进了聚春院多久?”
“好几年了,”眼睛掰着手指头。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和现在,差不多。”
“你待的时间长,想必你家姆妈,恩,还有,先生的事体,你晓得不少了?”
眼睛瞥他一眼,忽然不讲话了。
“怎么不讲了?”
“。。。因为,我觉得老奇怪的,长官。”小姑娘像想了一会,抬起了大眼睛。“干吗要问我?”
“。。。呃。。。”贾正清楞了楞。
“长官问我的话,都查的到的,如果问先生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有人定期来登记的,我不一定有那里记的全。如果问先生们和客人们的事体,他们都是关起房门的,我在外面,看不见。如果要问姆妈的事体,”眼睛忐忑的看了一眼贾长官,说道,“我不敢乱讲姆妈,如果她知道了,会把我的舌头割掉。”
“她有这么凶吗?”
小姑娘头点的像不倒翁。
贾正清深看了小孩子一眼,没想到她口风这样紧。
大病过后,这小孩子更是瘦的不像话,脑袋却似乎聪明了,或者,本来就把她想的笨了些吧。
户籍所查到的,加上真真假假道听途说的,肖老根曾专门做了稿子唱评弹一样的念与贾头头听:“十三玲珑十三岁出道,小有名气,二十一岁,茶商许之道与之一见钟情,随即从良为妾,当年两人这一段,在风月场上也算是佳话一则。
然好景不长,许之道原配善嫉,传对十三玲珑恨之入骨,其夫不在,稍不如意,便惩以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