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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扶光眼中涌出的热意瞬息又凉了下去。
不是恭亲王府。
小丫鬟见他看那颗杏树,小声笑着说:“这是慕大人亲自选回来栽进院子中的,大人说您喜欢杏花,再过两月开春便能瞧见了。”
她话音刚落,院门口便走进一人。
仍旧是黑衣。
面容冰冷锋锐的男人大步走入院中,衣袂随着动作飞扬。
他到了薛扶光跟前,眼眸依旧是沉的,可薛扶光就是从他面上发现了显而易见的软化。
薛扶光站在廊边,慕见书立在台阶下,几乎能与薛扶光平视。
他低声问:“很冷,怎么出来了?”
薛扶光心情复杂,但再如何也知道眼前这人于他有恩,于是面上露出笑容:“薛某见过慕大人。在屋中躺的久了,出来瞧瞧,有劳慕大人费心。”
慕见书唇角动了动,眼眸因为薛扶光的客套沉了许多,像是有话要说,可到底是没说。
薛扶光也静静打量慕见书的神情,从心底一点点分析如今自己还有什么是能让人图谋的,慕见书救下他费尽心思医治好他的身体能得到什么。越是分析,他越是觉得,那昏沉间瞥见的温柔是真的。
薛扶光知道自己是卑劣者,可他已经打定主意,需要靠慕见书才能帮自己报酬。
他一无所有,哪怕卑鄙,也只能卑鄙到底。
他对慕见书露出的笑容更软了些,下巴埋在漆黑的绒毛间,黑白分明。
慕见书望着他,喉结颤了颤,忽然抬手覆上了薛扶光脸。
他在冷风中行动的久了,手指冰冷,冻的薛扶光颤抖了一下,忍着没有挪开,依旧笑着望他。
可慕见书却没如他以为的要再进一步,而是摩挲着他的侧脸,冰凉的指腹慢慢擦过一条细小的突兀长痕,声音蓦然冷了一些:“这伤是怎么弄的?”
薛扶光愣了。
他心脏忽然沉了沉,想起他脸侧有了道疤痕,如今他的脸也不再如从前那样招人窥伺了。
他眼底爬出一些窘迫,尤其是此刻面对慕见书,低声:“是、是从前被流放到葛云的途中……押送的官兵抽出的鞭痕。”
那条鞭痕自他的左颧骨蔓延到了耳根。
慕见书手指的反复摩挲将薛扶光心中的窘迫无限放大。
他已经一无所有,如今仅剩的资本便是这张脸。可如今在慕见书的提醒下,他方才想起连这张脸也已经是残次品。
薛扶光咬着牙,垂下眸子,为自己如今的境地感到荒谬可笑。
慕见书的手指终于离开了。
薛扶光原本准备好的腹稿却再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