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我指着他:“不准!憋回去!”
江若鱼那五官皱在一起,几番纠结,还是塌下了嘴角,他哭得真惨,都吹出鼻涕泡来了,仿佛被打疼的人是他。
我撑住池边坐了上来,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的熟人们,使劲拍了江若鱼一下:“喂!你干嘛啊?”还好这时间游泳馆人不多,没几人注意到,不然又该调侃我欺负江若鱼了。
“弟弟,”江若鱼蹲在我身边,盯着我青紫的臂膀:“疼吗?”
其实也不怎么疼,就是看着吓人,但我正不爽,故意挤眉弄眼地说:“当然疼啊,疼死了。”
他嘀咕:“那你还来游泳啊……”
我:“……”
我立刻眼白一翻,歪倒在他身上做抽搐状:“那我死了…”
“以后不要打架了。”他伸手抱住我,没笑,也不嫌我蹭湿了他的衣裳,我像个树桩子似的,古古怪怪地接受着他的拥抱,心里既觉得十五岁的两个男生搂搂抱抱有点矫揉造作,又觉得江若鱼干这事从小干到大,我已司空见惯,若特意推开他反显得此地无银。
我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心大,甚至都懒得安慰他,反正他这人不记事,过一夜就又美好明天了。
“我不喜欢打架。”他说。
“又没让你去打。”
“弟弟听话,不要这样。”
草,我心里骂骂咧咧,仗着比我早生半小时,搁这儿充长辈呢,我挺无语的,原来江若鱼是真心实意的认为他是哥哥,肩上扛着爱护弟弟的责任,譬如他抱我的时候总想把我的脑袋往他怀里搂,我像个歪脖子树似的配合他,满脸写着“操蛋”。
“我不叫弟弟,我叫严柏。”我把他推开,重新跃进水里,一下窜出老远,江若鱼不会水,根本抓不到我。
我才不想当弟弟,最烦他说“弟弟不要这样”,他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叛逆地想着我就要这样,最好惹哭他,看他还敢不敢叫我弟弟,这念头与日俱增,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可恶。
晚上他跟我回家,说要睡在我家,但那天晚上他爸妈是在家的,我就问他为什么?我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没看懂。
夜里,江若鱼躺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听雨后小青蛙的叫声,给它们配台词,叽叽咕咕说了好久,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不说话了,翻身背对着我。我以为他睡着了,关了床头灯,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吸鼻子的声音,是极力克制的抽泣声,我吓死了,他从来不这样的,有话好好说,干嘛躲起来哭啊……
我还以为是我把他惹哭的。
我心虚地掰了掰他的肩膀:“诶,你干嘛?”
江若鱼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色里像两颗深蓝色的水晶弹珠,他一转过来,热乎乎的湿气就氤氲到枕上。
他小声告诉我,他爸妈又吵架了。陈心梅阿姨歇斯底里地摔了水杯,江叔叔给了她一巴掌。起因只是白天打架事件他们班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家长,江叔叔一回家就质问陈心梅阿姨为什么不管好儿子,他在单位压力大工作忙,还要管家里的破事。
江若鱼呜咽道:“弟弟,我害怕,他们会离婚吗?”
我不知道。
我闯下大祸,心乱如麻,在被子下握住了江若鱼的手。
第9章
===============
9
他脚趾破了,娇气包非说不能走路,周一早上推了辆老式自行车在楼下等我,说是他爸以前骑的。
我围着车看了一圈,忍不住鼓了鼓掌:“拉风,骑去学校绝对回头率百分百。”但是我记得江若鱼骑自行车水平极差,小学的时候骑中号自行车,摔过一回狗吃屎就不骑了,所以我们上下学都是走路。
江若鱼还挺骄傲,拍了拍车座子:“弟弟,你来骑。”
我:“……?”
他竟然让我当苦力骑自行车载他去学校,天杀的,这车可是个古董,我蹬着这个旧得链条都卡顿的自行车,载着一只猪,骑了五六米直接放弃,背起猪去巷子口打车,并宣布车费一律从零食钱里扣。
江若鱼根本就不清楚他的零食钱究竟剩多少,每每想吃什么就来找我,手一摊:“弟弟,给钱买xx。”从没落空过,久而久之,我的恐吓他也不当回事了。
后来他倒真的来问过我,究竟填了多少钱给他买零食,要跟我算账,跟我两清。
这年夏天我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仅隔着一条马路,择校时放弃了另一所分数线更高的学校,对爸妈只说是为了离家近能节约睡觉时间,高中学业重,能多睡一分钟也是好的。爸妈倒没什么意见,江若鱼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这样就可以继续一起上下学,我嘴硬,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凑巧,心里却隐隐得意,他果然也和我一样习惯了朝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