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真的是突然。表示强调嘛。
时烨觉得自己突然被撕开了。撕开了,又被什么网住,紧紧地缠着。
“你……”时烨嗓子有点苦,之前喝的酒在喉咙里变苦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继续。”
“嗯。”盛夏语气开始变得轻,“他觉得那种孤单和自己很像……不能说像,就是刚刚说的,同谋的感觉,像是找到了一个同谋,听那个人唱歌,他会觉得世界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唱歌的人,而世界上也只有他们,那个世界的秩序也是他们的,就算他见不到那个人,不认识,没说过话,他也觉得很快乐。”
“他的自传里的转折点就是那个乐队,和那个唱歌的人,因为那个人改变了他的人生。怎么这么看我?那是真的,像是信念一样的东西。人都很怕孤单,如果有一个朋友,有一个同谋,有一颗星星在天上,你看着星星……”
时烨没忍住打断了他:“是不是太夸张了。”
盛夏摇头,语气很笃定:“不夸张。他的人生只有十七年,有记忆的那些年,他被那颗星星陪伴着。他一直一直需要那颗星星,那个同谋。他太平凡了,他需要一个信念,一个远方,去拯救他平凡的生命。”
酒快喝完了。时烨没有醉,这点酒怎么会醉。但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象……他知道自己被什么吞噬了,死死缠着,他还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扭曲着尖叫,说时烨时烨,你完蛋了,你感动了,你心动了,你心跳变快变重变满变得不是你的了,你虚荣了自满了不好意思了被看穿了你快溺死了,你马上就要任人摆布了。
时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故事和盛夏的故事汇集在了一起,老天。我来救你?那谁来救我?不如一起死掉算了,就死在这个夜晚。
时烨捏了一把自己掌心的汗,最后才说:“这不是你的自传,你的自传里有太多那个人了。”
盛夏满不在意。他笑得很好看,说:“所以我说了解好像没有意义。我说的明明都是我自己,是那个他,那个人是一部分,组成我,组成那个他而已。那个人很重要,是结构里的一部分……唉,所以我说为什么要互相了解,这很难理解吧。”
他说得乱糟糟。他他他,到底是谁。是你吗?又好像是我。
时烨点头,他突然笑了,说:“是很难,我好像没完全理解。”
“不了解也没关系。”盛夏把酒喝完,“理解很难,人也是。”
时烨附和:“对,没关系。”
确实没理解,但他好像爱上了这个不理解。
时烨知道自己掉入了共鸣里,掉入一个柔软的氛围里。他有错觉,他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如法则和真理一样无法否认。
怎么否认?
时烨忽而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他看了看表,十二点刚过几秒钟,老天也在促成这一刻的恰好?酒吧里流浪歌手的情人早就唱完了,歌手估计下班了,里面在放JohnLennon的《OhMyLove》。干,背景音乐都来了,一切都在逼他承认是吧,天意是吧?巧合也不能这么巧,巧合也不能巧到千千万万人,偏偏是你和我,偏偏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