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轻纱,隐约见檀木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人,隐约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瘦得惊人,完全不见昨日的文质风流。
阿惟的泪很快便流了下来,她想喊他一声,张开口却哽咽住了。伸手正要掀开帘子进去看他,却被明澜拉住,明澜小声说道:
“别这样,哑嬷嬷不许任何人随意碰触世子,就连喂药也是她亲自喂的。马上要到时间了,别让她见到你在这里,你先随我出府,明日找准时机再来。”
阿惟游魂一般回到上官府,彭允一早便走了。上官寻刚刚回府,见到妹妹脸色苍白成带泪痕,不由得担心起来,一手拉住她问:
“阿惟,你一个人跑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番模样了?”
阿惟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到上官帙的书房,敲了门后直接走进去,上官帙正在描绘顾恺之的三美图,头也没抬就说:
“有什么事吗?”
阿惟扑通一声跪下,“爹爹,我要嫁人。”
上官帙笑了,“这么着急?知道了,今早刑家的彩礼不就说来了吗?”
“我不要嫁给刑斌。”
上官斌的笔一顿,好好的三美图就这样废了。
“你自己答应的亲事,为何反悔?”
“我要嫁到镇南王府去,求爹爹成全。”
“胡闹!”上官帙扔下笔,发怒道:“你怎么挑夫君爹爹都由得你,那镇南王府的世子病入膏肓已是将死之人,你怎么敢动这样的脑筋!”
“爹爹当初不是要把阿惟许配给顾桓的么?我不管那么多,我就是要嫁给顾桓!”
“当初你不愿嫁,现在难道痴了傻了般要给他当寡妻么?”
“寡妻也无所谓,他的病因女儿而起,是女儿欠他的……”
“寻儿!寻儿!”上官帙气急败坏地喊上官寻进来,手颤巍巍地指着阿惟道:
“你马上替我把这不孝女锁到她的闺房之中,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放她走!”
就这样,阿惟被关在房里,足足关了三天。
三天,足以让许多人和事相隔两重天。
上官寻把她放出来时,她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上官寻叹了一声,道:
“你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路。”
走出上官府大门,隐约听到远方有哀乐响起,她怔怔地往那个方向走去,一路上只见满地飘散着纸钱,街道冷清,穿着白衣麻服手执招魂幡的队伍很长,还有敲着钹念着经文超度的和尚,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道:
“镇南王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悲伤之事也莫过于此啊!”
“就是,听说镇南王世子尚未到而立之年,可惜药石无灵,前两日娶妻冲喜也躲不过这一大劫……”
“听说已经运棺到司马氏皇陵了?”
“非也非也,据说那处只是衣冠冢,听说世子的遗言是要葬在凤城他外祖父的故居。”
漫天纸钱纷纷扬扬四处飘飞,阿惟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默然半晌,终是安静地转发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