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说什么?我悄悄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怔怔地望着眼前碧绿清透的湖水,再看着他长衫衣袂处那幅淡青底色的写意荷花,和我鹅黄裙上印染着的墨迹稍浅的宛如两生花,不由得破涕为笑,莞尔道:“相思君莫染,而我偏偏染上了。梅继尧,这一生,你恐怕再难摆脱我了。”
他笑了,嘴角带出一丝甜蜜,执过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明亮温暖,说:“对你,我甘之如饴。”
我又想起了那一首诗:我们前世曾经是什麽你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因此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忽无法仔细地去分辨无法一一地向你说出…
这一次,我告诉自己,夏晴深,你不要再错过了。
第五十五章一川烟雨,风起潮生1
这几天连续下了雷雨,暴雨风色来临之前总有蜻蜓乱飞,我坐在嘉鱼水榭外的花台前,拿着细毫笔在一柄空白的团扇上细细地画着,闷热的天气丝毫没有扰乱我内心的清净。梅继尧的禁足之期刚过,宫里的太监总管沈德宁就奉圣命把他宣进宫里,一夜不归。
“姑娘,你这团扇已经画了好多柄,”杏花把银耳羹放在我面前的石台上,好奇地问:“昨天那柄画的是重阳的菊,今天画的是什么?”
我放下笔,轻轻吹干团扇上的墨迹,笑而不语。
迎着清浅的阳光,团扇上一男子披发卧于小舟之上,一脸闲适,唯独五指紧扣住身畔一女子之手,天光云影之下小舟从流漂荡,惬意无比。天一湖上他的磊落风流原来只为了懵然无知的我,回想起来心底仍是泛过一阵阵涟漪。人生无物比多情。
想他的时候,我便画一柄团扇。唯恐自己会遗忘的时候,我也画一柄团扇。
他不允我刺绣,不允我奏琴,伤心神的事一件也不许做,尽管这样,我的嗜睡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我和他的大婚,他也没有上求谕旨,也没有上报宗人府,只是让成阅着力去操办,因为当他把王妃的牒册和金印拿给我时,我看着他,说道:“我要嫁的人是扶风书院的梅继尧,不是宣阳王司马继尧,我只是你的妻,却无法是你的王妃为你分忧,日后……”
“没有日后!”他断然地把牒册和金印扫落在地,眼中闪过一丝心痛,看着我温和地说:“不要这些东西,你一样也是梅继尧的妻,一样是宣阳王妃。”
农历九月十九,丙辰日,大利东方,宜问名、纳吉……我们选了那一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蜻蜓儿……“
我怔怔地想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呼唤,那时梦中时常听见而遥不可及的,我站起身猛地一回头,身后不远处小荷娘亲一身素淡的青布衣裳,神色激动,她身旁身材高大依旧儒雅严肃的夏泓爹爹看着我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动。
“爹爹,娘!”我扑过去张开手臂抱着他们,眼里的泪水禁不住奔涌而出,“对不起,对不起,蜻蜓儿让你们担心了……”
小荷娘亲摩挲着我的头发,红着眼睛说:“娘知道你没事,就好。”
夏泓爹爹却哼了一声,我擦擦脸上的眼泪拉过他的手,说:“爹爹别生气了,你要罚要骂晴儿都可以,晴儿知道伤了爹娘的心……”
夏泓爹爹叹了一声,俯下头看着满脸泪痕的我,心疼地说:“你这丫头,你也知道父母会担忧,会伤心,可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若不是知道你在继尧处,我和你娘,怕是早已满头白发了!”
他这一说,我的泪流得更凶了。娘搂着我的肩,也小声地抽泣着。
“晴儿,别让师母难过了,见了面,应该开心一些才是。”梅继尧拉过我的手,把他们带到内堂稍事歇息,晚上,娘宿在我的嘉鱼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