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时,我的烧退了。然而身上的酸痛还没褪去,于是又蒙着被子睡了一觉,睁开双眼一看我已经身处在一处客栈,而坐着我身旁的人竟是身穿白色常服姿态潇洒妖娆的星南。
“他呢?”我的心荒凉一片,像被寒风吹彻。
“走了。”星南把手搁我额上,皱着眉说道。
我凄凉而自嘲地一笑,“司南,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星南握着我的手,桃花眼滤去浮光只余暖暖的微笑,坚定而温和地说:“你是我姐,你怎么做都不过分,都没有错。”
“可是,”我哽咽着,红了眼眶,“他不要我了。”
星南缓缓把我带入怀中,沉着地拍着我的背,我终于忍不住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白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我渐渐收起哭声,抹去眼泪问:“她说什么?”
“她说她错了,该被下蛊的人是他,不是你。”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取出一个手学掌般大小有许多细孔的银质盒子,啪的一声打开精细的小锁,里面是一只浑身青黑发亮的蛊虫。
吕思清说对了,在我大脑里的不是什么金针,而是西戎传说中消失已久的无心蛊。
星南带着天机密卫助烈火教和赫连越突破慕程的包围,他直接挟持着昏迷的赫连越逼迫白芷交出母蛊,白芷虽然惊讶于星南的出现以及一直欺骗我的谎言被识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交出了母蛊。她对星南说:“你知道么?这两年最不好受的人是我,不是她!”为了能留在赫连越的身边,她不得不每天见着自己的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极尽宠爱,她总觉得危机四伏而夜不能寐,每一天都是折磨而不是快乐。
“还有一样东西呢?”我问星南,他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事给我,说:“赫连越已经平安到了安城,这是白芷让人昨日送回的,你要对赫连越说的那句话,我也一并转达了。”他着我一脸神伤,揽过我的肩安慰道:“没事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揉揉红肿的眼睛,点点头。
是的,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的心事都了结了,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寒梅玉雪匕首,上面的白玉晶莹透润。
司马家这把匕首从来只会插在所爱之上的心上,第一刀,已剌入了慕程的心。
而梅子嫣的哑奴,再也回不来了。
星南把我带回青林山那天,天气骤寒,但此时尚未冬至,寒气尚不算彻骨。一路上山,看着那些将坠未坠的黄叶飘摇欲坠,心里总有说不出的凄凉。偶见枝头上晶莹的积雪,便会想起他幽暗眸光浮起的点点冰雪,想起他凉薄的目光陌生地扣扫过我的脸庞……
青砖绿瓦,屋宇延绵,栽站在扶风书院高高挂起的匾额下,心里忐忑不安。星南伸手去拍铜环,我一手拦住他,小声道:“我来。”说着用力拍打了几下铜环,很快,门略吱地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一双鬼灵精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拖长着声音故作老成地问:“谁呀——”
星南不满地咳嗽一声,“墨疑你这个小鬼,瞪大你的牛眼睛看看谁回来了?!”
“少爷你回来了,”认出他的声音,墨疑笑着把门打开,“夫子昨天才在念叼你究竟到哪里放羊去了,这位——”
他的笑容在见到我的那一瞬完全僵住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很干净啊……
忽然他一个转身向着里面奔去,大喊:“姑姑没有死,姑姑回来了——”那声音在书院里回荡开去,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淡淡的悲伤,我立在门口,满心感触,鼻子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