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孩子时常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但洪浩直觉,这蜜痴儿决计没有说谎。
只因他自己也是从孩童过来的,知道小男孩,尿尿也是可以玩耍的。
他没有同龄玩伴,自然没有在田埂或大路站一排比谁尿的更远的经历。但尿尿时若现眼前有洞,也是会去瞄准尽量滋进洞里。这差不多是小男孩的天性。
想到此处,洪浩便动了心思,跟着去范家村看看蜜痴儿。看能不能探到一点老桂树的消息。
当下便对功成笑道:“道长,我等闲得无事,那藏书洞的传承,也不用急于一时。倒不如和你同去范家村,我也想看看这蜜痴儿究竟如何人物。”
功成道长有些尴尬:“实不相瞒,此去不过是装神弄鬼,胡乱做些假动作,使出些功法,压住病患,喂些安神助眠的药物……在洪少侠看来,实在有些贻笑大方。”
洪浩笑道:“无妨,虽说是治标不治本,但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也是功德。”
功成点头道:“既然洪少侠愿意看这些小把戏,那有何不可?我们这就出。”
出到外院,便见一妇人在那来回打旋,满脸皆是焦急之色。不消说,这必定就是那嫁了蜜痴儿的寡妇,当然现在是蜜痴儿的娘子。
这娘子白白胖胖,甚是富态。倒无一般村妇的劳苦模样,看来蜜痴儿家在范家村,家境还算殷实。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若又痴又穷,嫁他图甚?
谢藉想着先前那一手蜂蜜的笑话,此刻便有些忍不住想笑,瑶光也不言语,一个爆栗敲他头上,这才老实。
妇人一见功成,显然早已熟识,快步上前,不住作揖,“道长救命,我家那短命鬼,又病了,胡言乱语,比前几次更没个形状。”
功成装出深沉模样,“范家娘子莫慌,你家相公,情势虽有些凶险,贫道却知并无性命之危,你前面带路便是。”
那妇人赶紧前面领路,虽体型富态走路却也不慢,众人紧随其后。
洪浩一路和功成闲聊。
“道长,你这般辛苦来回一趟,不知酬金几何?”
“呵呵,洪少侠你有所不知,这等生意,我们都没个定数,都是主家看着给,给多少是多少。”
“那若给一文钱?下次还去?”
“去啊,不去……怕不被师父活活打死。他老人家说了,我等平日行止可以摆烂,但道心不可摆烂。”
洪浩不由得又对天璇门多生出一些尊重和喜欢。
谢藉道:“功成道长,你和老道长都会制符吧?为何不制些符箓卖给所需之人,也好改善一下门中清苦。”
众人都知,即便是些低阶的符箓,对凡夫俗子也是可称为宝贝的仙符,亦可卖得高价。
功成淡淡道:“师父不允。”
“我等只要不饿死即可,若卖出去的符箓,造了杀孽,罪过就大了。”
洪浩由衷感佩。
他虽然知道天璇门这群道士功法修为都不算高,天赋也稀疏平常。但天璇门在他心中,却比那什么通天山庄、云隐宗等所谓顶级豪门,要高出不少。
君子固穷,不过如此。
这范家村和天璇门距离并不算远,几人谈话间,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
村子在山脚,此处倒是山清水秀,一派田园风光。
洪浩是有心之人,一瞧却倒吸一口凉气,狗日的,村里村外,漫山遍野,全是桂树。
他本是为寻桂树而来,但看见这么多桂树,简直比一棵瞧不见还要头大。
眼下还是跟随道长,先去看看如何救治蜜痴儿。
跟随蜜痴儿娘子进入一个农家小院,立刻便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拿个扫帚,胡乱挥舞,嘴中骂骂咧咧,胡言乱语。
“汝等凡夫俗子,焉敢对吾不敬,哇呀呀呀,拿下拿下。”
“桂枝江一派,全都带青牙!青面獠牙,就问你怕不怕?”
“研究这个东西的原理,是阴间政权管着的。就是说为什么,树上产这个东西,专门饲养的,就是为什么产这个,说是五世同堂旗下子孙,你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
“你狗日的,童子尿便能扯起乱屙么?惹恼本宫,点齐十万天兵天将……”
蜜痴儿娘子拖着哭腔对功成道:“道长,快想想办法,昨晚还是好好的,早上起来便是这般……”
洪浩看那男子,并不是目斜口歪,嘴角流涎,一眼便知的痴呆模样。相反颇有些清秀,只是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没了常人的那点活泛。
他说的那些胡话,好像又隐隐约约并不是完全毫无道理的胡诌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