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觉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光,却驱不走那仿佛要将我烧穿的炽热。这些天来,他送的音乐盒每晚伴着我入眠,在最软弱的时候给我以鼓励,让我可以重新站起来。
咸丰和其他人笑着聊着,并没有发现我们两人的异样。突然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四十来岁的样子,脸形端正,五官分明,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年美男子,只是脸色太过端正,给人以死板僵化的感觉。
这人正是肃顺,也就是我——叶赫那拉氏日后最大的敌人,因此平日里我就对他特别上心,虽说此时他还不至于跟我起什么冲突,我却不能不防患于未然。此时见他走进来,从神色上看就绝对没什么好事。
他来至咸丰桌前,躬身道:“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咸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我,对他招招手说:“过来说话。”
肃顺应了一声,埋头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皇上,涡河捻军张闯等人近日在雉河集山西会馆聚众闹事,推了张闯为首领,还搞了个什么‘大汉盟主’的名头。”
咸丰冷哼了一声。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虽低,我却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自咸丰以来,清廷就有“南发”、“北捻”的说法,“南发”指的是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北捻”指的是张乐行领导之捻军。张闯便是张乐行,自咸丰元年开始就在涡河流域生事,跟太平天国一样,将羸弱不堪的清军打得是落花流水,直到近年清军才有些起色,捻军被压制了一些。
咸丰吃得正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了。自他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从来没有停止过,如附骨之蛆甩也甩不掉,这让才大志疏的咸丰帝颇为丧气,也是令他转而向女人身上寻求慰藉的原因之一。
虽然不高兴,却不能不处理。他拉住我的手,说道:“兰儿,你多吃点儿,我去去就来。”
我笑着点点头。皇后见势也快,当下笑着说:“皇上公务要紧,这儿有我陪着妹妹,皇上宽心。”
咸丰点点头,赞许地看了看她,便起身走了。皇后见他走远,夹了一筷子菜在我碗里,笑道:“妹妹多吃点儿。我还没见过皇上这么紧张谁呢,要是饿着了你,皇上还不把我生剥了!”
我急忙诚惶诚恐说道:“姐姐折煞小妹了!姐姐温柔贤淑,大度高贵,皇上最是敬重您,我们也应该多想您学习才对。”
这番话听得皇后展颜一笑,对我的神情更见亲热。
我暗中舒了口气,不紧不慢跟她周旋着,饭没吃多少,脑细胞倒是死了一堆。本来这种场合就不是吃东西的地方,我已心生退意,便假作恶心状,欲露还遮。
“妹妹你怎么了?”皇后果然中计。
“没……没什么。”我强颜欢笑,却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那一堆东西。
“莫不是……害喜了吧?”皇后猜测着。
咸丰共有二子一女,第一个儿子悯郡王是玫贵妃徐佳氏生的,早已死了,二儿子载淳还在我的肚子里没生出来,女儿是丽妃给他生的,所以皇后一生没有生育。对于女人怀孕的症状,她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来没亲身实践过,会被我骗过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为难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立刻明白了,关切地说道:“那妹妹就先回去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我强笑道:“不打紧的,姐姐,皇上还没回来,我怎么能先走呢?”话音未落却已经干呕起来。
皇后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帮我顺气,一边说道:“妹妹且先回去吧,皇上那儿有我跟他禀报,没事儿的。”又对我身旁的宫女说道,“香儿,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