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没关系,这个我已经有所耳闻。”赵凌琪十分,十分的客气,客气到有些生疏了。
“琪王所提之事,请容我再想一想。”沈秋明终于还是一口水未喝,将茶盏又放回到了桌上,手指很轻的一颤,有些许的茶水溢出来,溅在桌面。
“客套话,我已经都说完了,如姑娘又是母丧在身,要是沈老爷应允,就赶着在热孝期间将事情给办了,两不耽误。”赵凌琪的笑容还挂在唇角,略低下头,将拇指上头那个翡翠的扳指,转动两圈,“我只听沈老爷一个首肯。”
九如不曾想到,父亲将自己喊来书房是怎么令人尴尬的一幕,即便是要提亲,也用不上喊来本人,当着面,两厢权宜,而且看父亲的姿态,好像对他的提亲没有要答应的意思,难不成父亲心里打的算盘还是要把尔容嫁到王府去。
她,她是个庶出,每次提及,这两个字像是用刀子在活生生剜着她的肉,鲜血淋漓还不能给别人看,只能藏在阴影之中。
“王爷的好意,沈家是心领了,不过九如这孩子性格乖张,与旁人很难相处,只怕是,只怕是不妥的。”沈秋明的话虽然点到为止,但是意态很明朗,提亲的事情,他回绝了。
九如不置信的抬起眼来看着父亲,在他心里,自己就这样不堪,尔容和她除了生母不同,都是他的孩子,一个就是天上的月亮,另一个只能是地上的烂泥不成。
“沈老爷的话有些偏颇,我倒不是很认同,九如姑娘聪慧过人,何况她才故去的母亲正是奇人之后,沈老爷一定要将她贬下至此,倒是沈老爷的不是了。”赵凌琪的笑容收敛起来,上身微微前倾,一双眼锐利的看向沈秋明,“沈老爷可是要推托这门亲事,是看不上还是……”
沈秋明脸色已经很是难看:“她的母亲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否则怎么可能委身作妾。”
“是吗,沈老爷,你确定你的话属实。”
九如再听不下去,踏前一步,低声问道:“父亲让女儿来,就是为了让女儿听自己是多么不堪,不堪到连亲生父亲都厌恶的吗。”
11:冰与火
“闭嘴!”沈秋明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一掌拍打在桌面,将茶盏都扫落在地,“王爷面前,哪里容得下你插嘴。”
既然不能说一个字,那又何必喊我来受此羞辱,九如没有辩解,隐在衣袖中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经不住的发抖,她也分辨不清,自己是羞是气还是苦,只知道要竭尽全力控制住双腿,让它们不要动弹,才能够不夺门而出。
“沈老爷不用发这样大的火气,有什么话都该好好说才是,如姑娘的母亲不是才过世,她也是个可怜人。”赵凌琪语声温和,很能安抚人心,“沈老爷又说如姑娘性格乖张,我瞧着却是很好,好得很。”
被自己喜欢的人当着父亲的面夸奖,九如觉着自己好似站在冰与火交替之中,一面是来自父亲的寒霜严冬,一面是赵凌琪的和煦春风,心口一时冷一时热,薄薄的汗不觉之间,从额角渗出来,染湿了鬓发。
沈秋明叹了很长一口气,像是做了决定:“王爷的好意,沈府上下都心领了,但是这门亲事,我们高攀不上。”
“父亲……”九如知道自己要是忍过了今天,那么,那么以前所憧憬的东西眼见着都要烟消云散了,走出沈府,会有一个全新的天地,根本是还来不及细想之下的幻灭,她不能,她不能坐以待毙。
挣扎只在一刹那,九如已经双膝着地,跪在了沈秋明面前。
“你,你这是想做什么。”沈秋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怒气反而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