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总是说我身体不好,哪里都不能去,我与表哥身量都一般高,也不会比你更瘦,你哪里都去的,我哪里都去不得。”霆岚怨着声,将一碗白粥吃完。
“老爷也是为了你好,身体养养总会好的。”九如接过才送上来的酥油饼,“你最喜欢吃的,芝麻馅的。”
“我不想吃了。”霆岚不知怎么,更加不快地将筷子扔在桌上,也不顾还有两个人,自己先离席了。
“相公。”九如才要起身去追。
“他其实没有姨夫以为的那么虚弱,的确应该放他出去的。”赵凌琪的手一伸,将她给拦住了,“你要是现在去劝他,只会让他更加长不大。”
九如抿着唇角,低声说道:“他原来就不会长大,你比我更加清楚。”
“府里头的事情,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你。”
“怎么?”九如听出他话中有话。
“吃过饭,你先把昨晚想说的事情说了,我的意思,你要是再不明白,我可以再重复的,你初入王府,不太懂他们的家规,薛家表面平静,暗藏汹涌,我能帮你的自然都会帮你,只要你相信我。”赵凌琪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这里是沁月阁,你想说的,没有人可以不让你说。”
九如沉默了小会儿,猛地仰起脸来问道:“这一次,我是不是确实可以相信你。”
“我一直有说过,让你嫁进薛王府,我不是在害你。”
“你是想帮你自己。”九如盈盈一笑,语音温软,有礼得体,眉梢眼角都是秀色,美不胜收,“要是我没有猜对,也请表少爷不要介意。”
赵凌琪击掌而笑道:“九如聪慧过于常人,要是这样想,会让你心安理得,我就再不必否认。”
56:判若两人
盒盖打开,翻开软布,九如小心翼翼的将金玉算盘捧出来:“珠子都已经拾取回来,一颗不少。”
赵凌琪仔细的拨弄一下,皱皱眉道:“这样矜贵的东西,怎么摔坏的。”
“家母亡故的时候,我失手摔碎的。”九如眼神黯然一暗,想到那天,那天的沈府乌云密布,赵凌琪站得远远,在她眼中无疑等同于一道光,一道可以照亮以后希望的光芒,只可惜,他的光芒只适合远看,不属于她。
“那天,我在沈府,我见到了你,下着很大的雨,你全身衣服都淋湿了,身边都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跟随。”赵凌琪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手指捏着其中一颗碧玉的算珠,“这金玉算盘如果是整个沈府,那么你就不过这一小颗珠子,还被摒弃在外,不被承认。”
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九如还是分得出来,终于,她的嘴唇张开合起,合起又张开,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我嫁的是霆岚,对不对。”
“你肯问我了。”
“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问,既然这样,就告诉我答案。”
赵凌琪忽而一笑,九如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刻笑,随后他背着手,往外走了几步,又是侧过身,他再没有看着她,仿佛怕她完整的出现在眼帘中后,就没有勇气和盘托出真相。
“九如,我到沈府的时候,令尊怎么称呼我。”
“琪王,琪王爷。”
赵凌琪的笑容又盛开了几分,从九如所站的角度看过去,眼眉处不知堆砌着什么,压抑的化不开的:“琪王,听起来真是美名,只可惜,琪王府早已经被我父亲败光卖光,留下个空空的壳子下来,他很好,再卖出最后一件值钱的家具后,一命呜呼了,留下府里头大大小小十七口人,我是受了封,得了他的爵位,可惜的是,不过是个两袖清风的空位子,年奉都不够家人吃饭度日。”
九如吃惊的看着他,吃惊到都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衣着鲜亮,温文尔雅的青年王爷背后,像是有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所有可以付出的都慢慢吸食干净,赵凌琪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这样怯懦过,简直与她印象中的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