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娟娟还在就那晚普华的话旁敲侧击,希望能探出一星半点的真相。但普华一贯对过去的事情讳莫如深,又涉及到两个男人,不到时机,娟娟知道就是硬逼她也没用。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心情比以往平复了许多,普华难免还因永博提及的事情略有不安。她照旧用老办法打给实验室的毕马威,希望侧面了解永道工作上的问题。毕马威是永道学弟,对普华一贯敬重,但不同于过去的热络,除了叫了几声嫂子,绕着圈子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敷衍,他并没向普华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就好像最后一丝门缝也在面前闭合一样,普华走投无路,只能暂且把事情搁置下来。但每次与永博邮件往来,除了谈他的照片,普华总忍不住想问上两句永道。有两次反反复复写好了一些话,临发送时又没了勇气。
既然决定远离他的生活,这时再去关心牵出不必要的联系,她自己都会觉得过于矫情了。
好在,林果果回北京了。
普华带着第一期试刊收到的几十封读者来信,特别选在一个阴沉无稿可审的下午约了和林果果见面,把自己的注意力又转回工作上。
见面的地方叫“书虫”,是家普华从大学时就喜欢光顾的老店。由餐厅改造的二层书吧四壁都是书架,琳琅满目的陈列着老板从各地收集的二手英文书,拾级而上的走廊两侧设计出摆放书籍的展板,张贴着每一月新上市的书籍海报和时下畅销的英文期刊。宽敞的咖啡区里有几组布艺沙发,普华到时,林果果就坐在窗台垂下的一条叶蔓边,正专心致志读一本新上市的《心理》杂志。
普华在沙发边停了一会儿林果果才察觉到。她并没有许久不见的距离感,把书扣在拖地的长裙上,指指对面的沙发请普华坐。店内的背景音乐有效的化解了初次单独见面的尴尬,也让普华可以静下心点上一杯热巧克力润润喉咙,把在家里就酝酿好的腹稿又温习了一次。
“读者来信?”林果果接过普华送上的一个大信封,并未急着打开。
“嗯,很多人对那篇幸福指数很感兴趣,几个比较长的邮件我都打印出来了,这样你看着比较方便。”虽然已经做了几年编辑,但是面对林果果,她总当成是在与一位心理医生交谈,吐出每一个字都格外小心,“有些,你可以谈谈你的意见适当回复一下,主编说可以在读者的版块选登几条。”
“好,我有空看。”林果果对那些信并未表现出极大热情,她只拿出其中一封大略看了几眼就放到手边,端起面前的咖啡嘬了两口。
“你怎么看?”
普华搅拌着热巧克力上漂浮的一层奶油,听她这么问,有些意外。
“我?”
“对啊,你。”林果果眨眨眼睛,她并不漂亮,但眼睛里有种穿透心灵的敏锐力量,“你怎么看幸福,或者说,你如何评价……你的幸福?”
普华下意识的摸着手上的戒指,虽然天天都戴着,但每每被问及婚姻,她还是有种随时会被洞悉秘密的不安与紧迫。
“我……我还好吧……”她想了想给出了模糊的答案。
这样的答复显然在林果果预料之中,她放下咖啡不紧不慢的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普华没拿稳,杯里的热巧克力泼溅出几滴。
“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吧。”林果果重新打开杂志,漫不经心的翻着,时不时又抬头看看普华,“别在意,职业习惯。”
回家路上,普华还在琢磨林果果所说的“一种感觉”。她路过街边服装店的橱窗,从玻璃里望着自己。在灯光和模特的反衬下,她平淡普通到不会被路人多注意上一眼。这样平凡的躯壳表象,林果果也能感觉到什么?
普华取下手上的戒指握在手心里,捉摸不透那个迷一样的林果果。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路过快餐店买了个汉堡果腹。一个人逛街是无趣的,吃完汉堡,走进了一家音像店,因为是家很熟的老店。她曾经和永道频繁光顾那里,淘换了许多他喜欢的CD。推开玻璃门,摆在玄关上的还是那只会冲着顾客摆手臂尖着嗓子喵喵叫的招财猫。
店里的布置变化不大,货架上上了新专辑,大多是普华没听说过的歌手和乐队。她对音乐没有特殊的偏好,安静柔和即可,永道的口味就非常挑剔。
普华在音乐剧架子上发现了一张《日落大道》,那是以前他们跑了许久都没买到的韦伯作品集中的一部,碟片背面有套装介绍。她走过去,和货架前站着的长发女孩不约而同拿起了CD,又都放回去。
女孩对普华笑笑,指着旁边的架子说:“那里有二十周年纪念版,更好。”
普华按着她的指点,在一旁的货架上找到了纪念版《日落大道》。她突然产生了购买的冲动,可翻过来看看价签,太贵了!只好把CD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