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愣。
他放开了面团,拧开水龙头,仔细冲手,许久,终于回头,淡淡地,一字一句地说:“这个给我做刀削面……”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但看样子,平静了不少。
“呃……”我走过去,捡起一个面团,放在手里捏了捏,别说,被他那么歇斯底里地一捣腾,还真显得有筋骨。
煮面没有问题啊!只不过……
我回身,刻意板起脸,一字一句地拖长了声音说:“你必须笑着对我开口才可以。因为,我很小心眼,不肯受人胁迫哪……”
他回头瞅了我一眼,说:“姿色太一般……”
“什么?”我皱眉。
“就你这姿色,今晚很难把我留下……”他说完话,脱下身上的黑色西服,叠在臂间,跨出了小厨房,往外走去。
我目瞪口呆,继而怒火大炽,随手抓起一个面团狠狠扔出去,想想不解气,又几步追出去,大声咆哮:“王八蛋!你当本姑娘什么人呢?你他妈……”身体一暖,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身,伸出手臂,抱着我,几乎是呢喃般,附着我的耳朵轻声说:“给我煮刀削面……”
“你、你、你……”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侵袭上来,我毫不迟疑地瞬间涨红了脸,抬头瞅着他异常漂亮地眉眼,迟疑了几秒钟,思维总算活了过来,轻嘘一口气,轻轻掰开他的手臂,义正词严地说:“你不能侮辱我!”
他低头看我,眉头终于渐渐舒展,许久,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鲁西,你很漂亮……”
※
我其实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并不漂亮!
我其实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长相平凡,至多称得上清秀。
但是,如同所有花季的女孩儿一样,我渴望得到赞美;我很在意别人对我发出的哪怕是并不真诚的一切赞美!
我相信,人的本能和潜意识,包括“悦己”和“自恋”,都是天生固有且强大的,而理性则需要修炼。我常常以此为借口来原谅自己的种种微暗心理,同样,很轻易地,因为他的赞美而原谅了他。只是,在确认那晚的确是他送我回的医院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两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有……”
“你究竟为什么约我喝酒?”
……
他看起来心绪依旧不够开朗,喝了我倒给他的一杯纯净水之后,轻轻嘘了一口气,说:“丫头,好好煮面。我去楼上取点酒过来!”转身,离开了公关部。
又请我喝酒……
老天,这个账单,要什么时候才能倒过来算?!
※
我的母亲是河南人,后来又是我们那个大型酒业集团中数一数二的大厨,料理得一手好面食。虽然当年分别时,我年龄尚幼,承袭的东西不多,但打小耳濡目染下来,也能凑合着做出各色花样的面点面食。
只是,这刀削面不比其他种类,尤考刀工,我实在做得提心吊胆,虽是拿捏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最后经我“砍伐”下锅的面片儿还是显得过于壮硕,彼此粘连,且小厨房的主要功用是让员工加热饭菜,只备得有最基础的调味料,尽管我十分尽心用心,满腔热忱地倒腾出了那碗面片儿,表面上看似模似样,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我心知肚明,味道决然好不到哪里去。
我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片儿过去,他已经给我斟满了酒。
我小心翼翼地把面条递给他,赧然地说:“那个,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