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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媛媛的表现则更是奇异,自打进门伊始便死死拽着我的手,见到自己的母亲时,甚至害怕得有些微微颤抖,直往我身后瑟缩。
何母微微皱眉,却不露声色,示意“家仆”暂且带走媛媛,上下打量着我,许久,方徐徐开口道:“鲁小姐原来这么年轻漂亮,真有本事啊!”
我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微笑着说:“只是同媛媛比较投缘罢了!”
何母邀我共进晚餐,席间,开出了大价钱,说我未来几年的生活费用完全由何家负担,甚至,他们也早已在斯坦福附近准备好了住宅,只要求我跟媛媛同住,尽心提供相关治疗。
我埋头吃饭,不置可否,末了,抬头,静静看着何太太,一字一句说:“我当媛媛是姐妹,所以,请放心把媛媛交给我。如果你们希望她彻底康复,未来几年内,请不要随便干预我的治疗,也不要在她身边派驻任何家仆!”
她皱眉:“你毕竟还要学习,怎么可以……”
我截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地回答:“您要么信任我,要么……另请高明!”
她见我这般表现,显是十分吃惊,说:“我原以为鲁小姐是通情达理之人!”
我毫不犹豫地与她对视,说:“每个医生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治疗方法!”
她又看了我几眼,神情间带着难言的挣扎,许久,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说:“鲁小姐大概也知道,这一年来,媛媛的婚姻出了一些问题!”
我心中一痛,垂下眼睛,伸手握住了果汁杯,勉强微笑,说:“我原先都不知道媛媛有先生……”
何母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桩婚事,对我们两家人来说,都十分重要。原本两个孩子都不乐意,尤其是媛媛……那个时候,她的病情刚有些起色,哎……”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许久,才淡淡说:“我原先在梁氏兼职干过翻译,似乎……梁先生身边一直不乏女伴。”
何母疲惫地摇头,说:“那些不过是男人的逢场作戏,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一次……这一次……”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许久,才问我:“听说明部长的千金是鲁小姐的好友……?”
我点头,苦涩地说:“是大学室友!”
何母长长地叹息,说:“鲁小姐原是知情人,我也不瞒你。媛媛和梁湛成婚之后,我们两家便开始互相参股。因为很多生意有互补相关性,这原本是对双方都极为有利的事。我知道梁湛喜欢在外头沾花惹草,但媛媛病情如此,也是无奈的事情,只要不危及双方的联盟,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顿了顿,接着道:“只是这一次,涉及到明部长家的千金,事情便有些棘手。有明部长支持,梁湛便是脱开我们何家也能办成很多事情……这一年来,他一直在撕开同我们的联系,哎,如今这个局面,怕是他家老爷子也不会太过反对吧!”苦恼地蹙起了眉。
原来如此!
很多事情,我早已隐隐约约想到过答案,却不若何母点拨的如此清晰。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无可抑制的荒谬感——我那样不顾一切全心投入的爱情哟……在这样一场复杂的家族势力纠缠较量中,究竟算什么呢?怕是连角落里的一粒最最不起眼的尘埃也比不过的吧!
何母抿了一口冰砂,又接着开口:“所以说……如今媛媛的病情,至关重要!如果鲁小姐能治好她,梁湛失去了最大的借口,要摆脱我们何家,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拜托了!”
原来治好媛媛,便能维系她和梁湛的婚姻……便能……我越发地觉得过去几年时光仿若怪梦一场,上下求索,不知归处,一瞬间,百味杂陈,分不清究竟是何感受,许久,才抬头看着何母,一字一句说:“我说过了,不要随意干预我的治疗,我会尽力治好媛媛。还有……如果你们能够真正把她当做女儿,而不是一件可资利用的物品,我想她能好得快一些!”站起身来,不理会何母惊讶的眼神,径直到卧房里寻找媛媛。这个可怜的姑娘,状似富贵温暖,其实在父母眼中,也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棋子罢了!
不,我不能如同其他人一般,精明地算计着,究竟能够从这桩委托中间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或者恶果。不管世上多少人视她如棋子,我也不可以!
如同对李教授承诺过的那样,我会尽力治疗她,不为别的,只为她对我无条件地依赖信任,以及……为人医者的良知和责任!
*
在斯坦福安顿好了一切之后,我匆匆赶赴纽约,在唐人街的一间小公寓里,找到了我的父亲——那个印象中高大魁梧的男人胡子拉碴、形容枯槁,面墙而卧,鼾声如雷。房间里撒满尘灰,地上七零八落倒满酒瓶。
房东太太用英语告诉我:“他太太嫁给了前街的厨子,他就成了这样了……”
我悚然而惊,脱口问:“他太太……?”我早料到父母在美国必然混得极不如意,但现实的状况,依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妈妈、我妈妈竟然改嫁了吗?
难怪,他们再也回不去!
我在房东太太的指引下找到妈妈——那个穿着油腻围裙的厨娘,在一家中餐店里转来转去……我一瞬间有些恍惚,隐约记起,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兴冲冲跑进厨房,看到的,大约也是这样一个身影吧——只是没有这样满头的白发、这样佝偻的腰。
我觉得鼻腔发酸,走上前去,探身,从背后抱住了妈妈,结果,被我身材粗壮的老娘惊叫着猛力挣开,差点摔倒在地……
我用了很多时间才说服了妈妈,让她相信,的确是我——她的宝贝女儿,远涉重洋,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她便拉着我哭了整整一夜。
故事很平凡。
出国前的父亲原是大型国有酒业集团的高级调酒师,是集团里领取高薪,备受器重的顶尖人才,
所以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奖,有人追捧、有人羡慕。
他原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来到美国必然更加顺风顺水,最初出来的时候,也的确是接到了一家跨国酒业公司的邀请,拿到了一个高薪聘请合同。料不到的是,对方公司引他前往,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布局,目的只是为了从他手里拿到某种名酒的机密配方。
父亲虽然赶潮流出国,却对祖国有着深沉的感情,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便断然同对方脱开了关系,准备着寻找机会另起炉找。岂知对方公司实力雄厚,处处刁难,处处打压,让父亲在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里举步维艰。
母亲眼见生计艰难,便劝父亲先找一些普通工作糊口,怎奈父亲在国内是威风惯了的人,无论换到哪里,感觉不受重视便坚决离开,慢慢地,在行业里便有了一些不好的名声,再换工作的时候,便屡屡碰壁。
母亲劝父亲在唐人街开餐馆,父亲心目中却是憧憬着开公司,无论如何放不下这身段,如此每况愈下,意志便也日渐消沉,不但放弃了找工作,甚至渐渐把自己的不如意归结为没有娶到一个好老婆,开始整日酗酒,并对母亲拳脚相加。母亲忍无可忍,终于在五年前嫁给了一个广东籍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