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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让我看到你,可以不是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身后传来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伴着话语,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我想转身,却被人抱住了。身后的男人伸长了手臂,连衣服带人一起,将我牢牢圈在了怀里。
陌生又熟悉的动作,伴着陌生又熟悉的亲密!
我知道应该伸手将他推开,却只是被骤然袭来的冷热交替震颤了身体。一阵细密的,极致的颤抖,仿佛从骨骼深处散发出来,一直蔓延到皮肤,蔓延到牙齿。我的牙齿忽然止不住地在口腔里相互敲击起来,细细切切,完全不受控制。
他又是长长长长地一声叹息,附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不想惊动其他人的话,咱们最好换个地方!”揽着我,轻轻地、悄无声息地转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的怀抱实在太过暖和,而这样的关怀……
转过了街角,走了一段路,牙齿终于是不再颤抖了,我站定脚步,说:“好了,没有问题了!”轻轻伸手,掰开他的手臂,踌躇着准备甩掉肩上的风衣,却听他说:“你要把衣服脱下来的话,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理你!”
这算什么威胁的话?我惊讶地回头看他!
这辈子,我们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对大家来说,不都是再理想不过的选择么?不就是我多年来一直苦心追求的目标么?
他居然拿这个威胁我?
他怎么敢,竟然拿这个威胁我?
别说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更何况是用这样可笑的理由相威胁!
我想立即说:“我靠,你爱理不理,谁还真稀罕了你不成?”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把衣服脱下来,宣誓我不受胁迫的强大决心。最好,直接把衣服扔到他的脸上去,说:“不理最好!”掉头,潇洒地转身离去,从此天宽地阔,自由翱翔。
脑海里瞬间盘旋出若干种应对答案,每一种都足够彰显神采、扬眉吐气。可惜,尽自设想得汹涌澎湃,行动上当真落实起来却颇有障碍。想笑着说一句有气派的话,话到嘴边,却偏偏说不出来;想做个甩衣服的潇洒壮举,手指拧在衣服上,几乎要将衣服拧成麻花,却偏偏,无论如何就是把衣服脱不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我,神色严肃,让我充分体悟到,他方才说的那句话绝对不是随便开玩笑。于是,我也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用同样严肃的眼神传递这样一句话——我讨厌被威胁!
一时形成奇怪的对峙,为着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低头瞪我;我抬头瞪他!
他看着我,神色越来越严肃,越来越严肃,眉宇间,有种莫名的隐怒。我感受到了他瞬间的情绪起伏变化,感觉到了某种强大的压力。
是继续这样对峙下去,还是……
我靠!不就是披件衣服吗?真的犯得着花费如许精力?!
他自己爱冷着冻着锻炼着,是他的事情,到底于我何干?
我终于低头,避开他的眼光,说:“那个……天寒地冻地,鬼才打算脱衣服!”毫不犹豫地伸手,把刚刚解开的一粒扣子扣上;几乎同时,听到他叹气,妥协地说:“我刚才是开玩笑……不过天气实在是冷!”
话说出口,同时愣住。忍不住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逼过来的目光,我扭脸,想装作无所谓,却实在无法忍住漫在唇角的笑意。唇角方才微微翘起,已听到他那头止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声是相互感染的,起初是他笑,然后是我;再然后,他被我的笑声感染,变得更加大声;再再然后,我被他的笑声蛊惑,也跟着止不住地大声笑起来。
午夜空阔的街道上,周围的天地依旧是冷的,然而,伴着彼此吐在空气里,白色单薄的淡淡呼吸,一串串笑声打在黑暗里,却敲碎了其间,冰冻的寒意。
走到三岔路口,我问他:“去哪里?”
“去我家!”他答得无比顺溜,微笑着说:“我家有好酒!”
“有多好?”我挑眉看他:“难不成你还找到了1817年乔治四世指定的verysuperioroldpale(中文注释:极为优质的陈年清透干邑。1817年乔治四世指定轩尼诗酒厂生产的该酒为英格兰皇家专有御用酒)。”
他笑:“只有V。S。O。P(干邑的现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