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弑杀之前,给予生灵一次严苛的告诫:
以陨落的星光铺就一座囹圄,
以无形的锁链缠绕你的裸足;
你不可逾越一分,你不可跨出一步,
唯有神的旨意才决定你最终的归处;
断角的羔羊啊,你若惧怕灵肉分离之苦,
不妨跪在原地,低下头颅,
等待仁慈的神给你宽恕。”
这段话下方,有一行用古维多利亚语写成的咒文。
普兰眸色一亮,呼吸当即急促起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匆匆抄下这段咒文,反复记诵,直至烂熟于心。
离开盖娅神殿后,普兰找来了一只灰兔做实验。
他念动咒文,轻扬法杖,从灰兔体内引出一道微光,在它周围化作一个气流涌动的圈。灰兔左看右看,撒丫子想逃,冲出圆圈没几步就软扑扑倒在了地上。
普兰把它拎了回来,法杖顶端的猫眼石盈盈发亮。气流再次汇聚,化作一道微光,钻入了灰兔体内。
“去吧。”
他松开手,那灰兔一跃而起,灵巧地窜进森林深处,飞快没了影子。
普兰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吁出了一口气。
第二年夏末,族人们砍下用来搭建祭坛的桐木,一捆捆送入了祭司家。爷爷告诉普兰,是时候装出要送乔伊亚去旅行的样子了,切记不可露出破绽。
普兰点了点头,答应得很干脆。
乔伊亚对般萨没有留恋,打算一过完生日就启程,普兰便勤快地帮着一起收拾行囊。
他找出童年时在古音之井边记下的羊皮纸,端端正正誊抄了一遍,一张一张标注好与《异闻集》对应的页码;他研究制剑图纸,找村里的匠人为乔伊亚打造了一把镶有魔法碎晶的短剑,刃锋极利,削铁如泥;他还找阿吉嬷嬷缝制了保暖的披风、长靴和棉帽,连小乌的脖子上都挂了两只铃铛,羞得已经成年的长翼鸟把脑袋捂在了翅膀下面。
他变得比以往更喜欢和乔伊亚聊天了。
夜空下,榕树林里,他们躺在吊床上谈论未知的冒险,谈论消逝的童年,一夜之间冒出了那么多讲不完的话。
有些事情本来已经聊过许多遍,可普兰还是一次又一次固执地提起,说喜欢听乔伊亚的回答。乔伊亚笑他长不大,他就撇过头去佯装生气,再被乔伊亚好言好语地哄回来。
将满十七岁的少年明亮得就像一颗星,普兰的视线追随着他,里面有最深的欢喜和不舍。
十七岁生日前夜,该收拾的行李都收拾妥了,乔伊亚的小屋干净空敞。即将离家的主人躺在床上假寐,随口哼着童年在古音之井里听到的那支曲子。普兰坐在床边,手捧一杯热羊奶,打量着面前堆放整齐的行囊,仔细盘算着还漏了什么。
干粮带了,衣服带了,防身的武器也带了……
“普兰!”乔伊亚突然睁眼,兴致勃勃地怂恿他,“别怕这怕那的了,我们来一场伟大的冒险,明天一块儿走吧?”
“乔伊……”
普兰多么想点头答应啊,他也几乎就要那么做了,可是一条鲜红的警戒线拦在身前,制止了他内心的冲动。
他故作轻松地眨了眨眼:“不。”
乔伊亚问:“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