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冷眼旁观,心下波澜不惊。
这场刺杀注定是失败了的,不能一击即杀的话,以少对多便再难有胜算。
江悬有一点遗憾。
只有一点,不是很多。
他没指望过随便什么人就能杀了萧承邺,他只想看热闹罢了。
一片混乱中,萧承邺注意到江悬。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先看到江悬,接着看到江悬身边抵挡另一名刺客的谢烬,不知是否江悬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太过显眼,余下那些刺客好像默认他是很重要的人一样,竟纷纷向他攻去。
江悬站着没动。
萧承邺遇刺本就火大,眼见如此画面愈发怄气,对身侧禁军怒道:“谁许你们放他出来,带回去!”
他这般反应,更证明江悬身份不凡。
为首那名刺客听到萧承邺的话,左右看看,忽然放弃和李策打斗,一转身直向江悬而去,似乎想要擒拿江悬做人质。
长剑嗡鸣,一道银光划过,几乎就要伤到江悬。萧承邺瞳孔一缩,只听金属撞击发出铮铮巨响,谢烬挡在江悬面前,长刀出鞘,雷轰电掣般劈向那把剑,铛铛几声,逼得刺客连连后退。
而江悬仿佛知道刺客伤不了自己一分一毫似的,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没躲一下。
萧承邺眼底浮上一抹阴沉。
“抓活的。”他冷声下令。
谢烬分神瞥他一眼:“是。”
这一队刺客显然是韬光养晦许久的精锐,虽人少,攻势却相当猛烈,且配合默契,缠斗许久只折损不到一半。
眼见寡不敌众,剩余的人放弃刺杀,边打边退。然而四面八方援兵赶到,将他们越来越密实地包围,最后围至不足百米。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不快束手就擒!”李策喝到。
为首那名刺客已是伤痕累累,若非萧承邺下令留活口,他早在谢烬刀下死了八百回。他喘息着后退,一回头发现谢烬挡在他的退路,单手执刀,眸光似冰。
他一滞,轻笑:“谢将军。”
谢烬眼中不辩喜怒:“降了吧。”
那人一身黑衣和黑色面纱,看不清模样,听谢烬这么说,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谢将军,你我虽未曾交手过,但在下久闻谢将军大名。没想到如此英雄豪杰,竟甘愿效忠萧承邺这般昏庸无道的暴君!亏你还是玄鹰军统帅,你忘了江家是如何覆灭的了吗!”
“放肆!”谢烬还没开口,李策便插嘴道,“一派胡言!”
再看萧承邺,脸色难看至极,听到“江家”二字,眼中分明已有了杀气。
“李策。”他淡淡开口,“拿下刺客。”
“是!”
那名刺客早已是强弩之末,李策手持长剑飞身而上,须臾几招将他制服。
他被按在地上仍旧不肯投降,对萧承邺破口大骂:“狗皇帝!你倒行逆施、暴虐无道,早已犯下众怒,日后自有人替我杀你!你且等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萧承邺对李策抬了抬下巴:“让朕看看他的脸。”
“是。”
李策一把扯下那人面纱,侍卫将火把举近,面纱下是一张二十岁上下的年轻脸庞,瞧着眼生。
萧承邺盯了他一会儿,微微蹙眉:“你……”
“狗皇帝!你可还记得被你满门抄斩的豫州知府谭慎之!豫州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朝廷救灾粮发到百姓手里只剩稻壳,你不仅不查贪腐,反倒一怒之下降罪于谭慎之一人。谭慎之为官清廉,二十多年积攒的俸禄早就拿去救济百姓,被抄斩时家徒四壁,连一袋米都搜不出来,你知道吗!”
围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悄悄投向萧承邺。萧承邺无动于衷,淡声问:“你是谭慎之什么人?”
“谭慎之是我义父。我名叫谭正则,记住这个名字,我就算做鬼也会来向你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