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愈发深沉。
江悬眼底浮现一丝疑惑,接着忽然明白了什么,瞳孔微颤,醉意瞬间消弭大半:“你当真……?”
“若是真的,你站在哪边,我,还是萧承邺?”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江悬松开谢烬,转过身,神情渐渐恢复平静:“你又代表了谁,秦王?他隐忍这么多年,终于想要争一争这皇位了吗?”
谢烬默认。
江悬冷笑:“哪边我都不会站。”
许是没想到会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谢烬眉头轻蹙,问:“为什么,难道你对萧承邺……”
“谢将军,”江悬抬眸,冷冷瞥向谢烬,“你在用什么身份问我,我偏心谁憎恶谁,与你何干?”
此刻的江悬仿佛一只不饶人的刺猬,让谢烬不免想起小的时候,每次江悬生他的气,都像现在这样对他冷言冷语。
谢烬知道江悬那些排斥和抗拒不一定出于真心,他这时万不能再与江悬对着干。
“阿雪,”谢烬拉住江悬的手,小心往前一步,“别生气了。”
江悬抽出手,说:“我没有生气。”
谢烬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狐狸毛大氅,给江悬披上系好,低下头说:“你现在不想走,我不强迫你。……但是阿雪,在我心里,江问雪一直都是江问雪,从来没有变过。”说完,他拥抱住江悬,“抱歉,这次是我太冲动,我只是,无法再忍受萧承邺那样对你,他凭什么……”
江悬冷笑:“凭他是皇帝罢。”
谢烬不自然一滞,问:“你对他,有过一丝一毫情意么?”
“怎么?”
“我听到他叫你阿雪。”
“他叫我什么,又不由我说了算。你也叫我阿雪,我叫你别叫,你便不叫了么?”
“我和他怎能一样?你我一起长大,我叫你阿雪天经地义。”
谢烬说得理直气壮,实则心里并没有底气。
说到底,一起长大的情谊,若是江悬不在乎,那便什么都不算。
“阿雪,”谢烬声音低了些,“我能叫你阿雪么?”
江悬仍是那样的语气:“随你。”
“你冷不冷?”
“不。”
“你还有多少在世的部下和心腹,写一张名单给我,我会想办法保护他们周全。还有江家余下的人,我也会替你照顾,你放心。”
“你不必……”
“阿雪,相信我一次,好么?”
谢烬看着江悬的眼睛,认真地问。
此刻拥抱着江悬的谢烬,是二十二岁羽翼丰满的谢岐川,不是十五岁眼睁睁看着江家覆灭却束手无策的谢烬。
没有人知道,江悬也不知道,那一夜的少年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又是怎样一个人站出来扛起玄羽军,凭着万分之一江悬没有死的可能坚持到现在。
见不到面的日子里,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变得很强,强到有朝一日再次见到江悬,能够不再被动、不再无计可施。
沉默许久,江悬面色稍有和缓:“那些人,想来都在萧承邺监视之下。”
谢烬说:“我知道。”
“……一切小心。”
“嗯。”
谢烬犹豫了一下,抬手摸摸江悬后脑勺,问:“你还生我气么?”
江悬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问:“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