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便如之前在腾冲那样,拿着吹风机为狼吞虎咽的我吹干头发,手法娴熟至极。
等我吃饱喝足,他正好收工。
扶着我的肩头仔细将我瞧了半晌,林木森慨叹:“好一只核桃大丸子!”
我呆了呆,大怒:“你是在说我的脸像核桃一样凹凸不平吗?”
他但笑不语。
我悲愤交加。
不甘受辱,我决定奋起反击,找了支记号笔要给林木森画眉:“不管我是核桃还是樱桃,丸子就该配小新!”
他轻而易举便将我制服,我不屈不挠继续蹦跶。
于是索性把我的两只腕子一手抓住,反拧至背后,顺便往前一带,我立足不稳撞在他的胸口,他用另一只手揉揉我的脑袋,低低说了句:“虽然都是要去了外皮才能看到心,可是核桃的壳啊,太坚硬了。”
我一愣,不再乱动,附耳处,恰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
“辛阔,跟我走吧……”他放开我,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或许换个环境,你就能变成樱桃了呢?”
我仰首望着林木森的温润浅笑,与记忆中的那个清冷模样,竟在不知不觉间已再也重合不上。
人,总是会变的。
林木森变了,或多或少总是因为我。
那么,我又何妨为了他,而改变呢?
毕竟,这辈子能有个人真心以对,始终陪伴,夫复何求。
我端肃了神情:“可是,我喜欢吃核桃。”
林木森的手指猛地一颤。
我继续肃然:“你以后,要剥给我吃!”
他的面色变了几变,终是在唇边漾起绵绵的笑纹,俯身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啊,就知道吃。”
“嘿嘿……”
(66)
离开这座海滨城市的前一天,夏燕让我陪她去海边。
万里无云之下,是一片碧海蓝天。
咸风扑面,夹着彼岸带来的湿汽,在皮肤上凝结成细细密密的小水滴。
坐在轮椅上的夏燕静静地望着无垠海面,单薄的剪影仿若没有生命的雕像。
潮起时,她让我帮忙找来一截长长的树枝,而后捏着一端,用另一端在沙地上写着什么。
一行行,一排排。
写一段,停一停。等海水将那些字句卷走后,再接着写。
似是在借助这种方法,进行着天人永隔的对话。
夏燕写了很久,弯着腰,低着头,长发翻卷。
仿佛不知疲倦,仿若永无止歇。
我远远地坐在一旁,忽然有种时间不再流逝的错觉。
这副动态的画面,与那日相框中孟爽定格的笑脸,在我的眼前交替出现,让被风吹得发木的思维,越加僵硬如石。
快天黑时,我走到夏燕身边:“时间不早了。”
她点点头,又握着树枝想了想,而后在沙滩上慢慢写下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却永远再没机会说的话——
孟爽,我也喜欢你。
风起,再度徐徐而来的海水卷起朵朵白色的浪花,在夏燕的脚边轻转着徘徊,留恋着流连,久久不曾退去。
返回的路上,我接到了快大半年没有联系的妈妈打来的电话。
“听你爸说,你要跟林总的儿子一起出国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