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枪林弹雨中翻身滚上车。后面瞬间杀出来起码二十个以上的便衣特务,子弹磕在车身上不断冒出火花,我一边担忧着轿车的轮胎会不会被他们打坏一边还要抱着头避免被流弹伤到,但是当一个手雷在靠近我这边的车门外炸开的时候,我火了!
靠!老虎唔发威,咪当我瘟猫!取出手枪弹匣,上子弹,拉保险栓,瞄准开火,几个冲在前面的混账胸口飚出鲜血倒下……这些动作几乎一霎那完成,就连我自己都不禁有些得意。
直到陆彦明那充满嘲笑口吻的话语传过来:“天赐大少果然耳明目聪,机灵过人,就算随便找一个合作对象都能找到蓝衣社派出那么多杀手来伺候。”
勃然大怒,我正打算反唇相讥,一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该说什么?说这些人不是小鲍的手下,跟小鲍没有关系?他们连小鲍也要杀?但是!小鲍不提醒我会有杀手出现,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人会来杀我吗?还是他或许知道却当作不知道,更或许他其实非常清楚却就是不想告诉我……
毕竟他要杀我,其实,这是小鲍一开始就告诉我得那么清楚的事情!
我无力无奈无法可想无话可说,只有“啪!”一个耳光自己扇在自己的脸上,“是,”我恶狠狠地说,“我犯贱!”
陆彦明反而也说不出话来了。
轿车一直开进法租界,开到杜公馆门口,我先一步把手枪连同身上所有的鸡零狗碎统统交给陆彦明,然后晃荡着双手走进去。
还是一样的大堂,一样的摆设,坐在主位的人甚至还是穿着那身长衫——让我深深怀疑他同样的长衫有好几件,以至于就算换了衫看起来还是没有换一样。
但这一次,我懒得装傻充愣,我累了。于是一拱手,“杜先生。”
死老鬼一副看不见我的样子,继续慢慢悠悠地品他的茶。我等了片刻,没有人招呼我也没有人应答,心中一动仰天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杜先生找我过来是有好生意招待,原来,是我猜错了。”伸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既然如此,我就不妨碍杜先生品茶了,告辞。”
转身才走到门口,两个穿着黑色丝绸褂子的男人一起伸手拦住了我。我冷冷一笑,“这就是青帮待客的规矩吗?”
杜先生依然坐在那里,也是一声冷笑,“青帮待客有待客的规矩,对不懂规矩的也有不用规矩的规矩。”
死老鬼,给我玩绕口令吗?豁然转身,“天赐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青帮,这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懂了哪里的规矩,杜先生不妨明言。”
杜先生把茶碗往桌上一磕,发出一声“咚”的声音,虽然我自认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由为这一声响心脏紧缩了一下。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跟周大少说。”杜先生冷冷地吩咐,厅堂里站着伺候着的人顿时统统退下,连厅门都给我们关得严严实实的。
我冷眼看着,心中却不住盘算他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但想想,就算他要玩把戏,目的也无非就是广云行跟钱那么两个,万变不离其宗,与其我这里猜测不断,还不如听他说些什么。这样一想,心反而定了下来。
“年轻人,有脾气有冲劲是好事,但是,不要忘记分寸!”杜老倌忽而一笑,“我原来还以为周大少爷是个城府够深的少年英杰,不过现在看来,大少爷倒是让我失望了。”
我被他忽忽悠悠的说话方式弄得烦不胜烦,皮笑肉不笑地应一声:“那是天赐不识抬举,让杜先生失望了。但是学生最近实在是忙得有些昏头昏脑,要不然,我们另外定个日子让先生好好教训学生一顿如何?”
“周天赐!”杜老倌面色一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海滩上时至今日还有胆子跟我这样说话的人统统都给我丢到黄浦江里去喂王八了,你想做下一个吗?”
“学生是跑船的,丢到黄浦江里能不能喂上王八颇有些玄疑,不过珠江里的王八倒是喂了我不少……”我叹气,你要干什么你说,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要什么?凶我我就怕啊?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