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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到浣纱县城,一个华丽的车队迎面而来,前方的两排兵士拿着长棍驱赶人群,众多士兵的簇拥中,五辆金色马车几乎耀花了人们的眼睛。有人在中间的马车里说了什么,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停,太子殿下要尝尝这里的东西!”
她悚然一惊,掉头就跑,后面传来一声大喝,“来人,把那个逃跑的抓起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前面已出现几个骑手,挡住自己的去路。
太子跳下马车,斜眼看着跪着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冷冷道:“别人看到我们都傻站着,你为什么要跑?”他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她装作抖得话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道:“小人……老板……晚了骂人,还打人……小人……”
太子厌恶地松手,“滚,别让本宫再看见你!”
她如蒙大赦,抱头鼠窜,很快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太子嘿嘿一笑,对旁边的宦官道:“难怪说江南出美女,就连小男孩皮肤都细嫩柔滑,以后本宫得多到这里来瞧瞧!”
那人满脸谄媚,“殿下,要不要现在就……”
太子冷哼一声,“本宫有要务在身,你难道想误本宫的事么?”
那人冷汗如注,正想求饶,太子附在他耳边道:“暗中去寻访几个,和本宫的侍妾一起随马车行进!”
褰裳找到客栈,老七已把包袱全部收拾好,她刚要开口,老七抬手打断她,低声道:“我们要快些赶路,等太子到了南越,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要见阿奴就不容易了!”
她连忙跳到马车上坐好,心里慌乱不堪,靠在窗边沉默无语,她有种怒斥苍天的冲动,自己已辗转经过了三个男人,为何每次给她一点希望就要硬生生地夺去。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珍视的男人,难道又要让这微末的幸福变成水中月镜中花。
老七叹了又叹,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几已坐成雕像的女子,他坐到车厢外,一路瞧着四周的景色,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第八章
却说南越王钱遏虽然一门心思等死,心下也是忐忑,一直在打探墨军的消息。听说是勇王墨家奴带兵,喜不自胜,暗暗庆幸南越终于免于生灵涂炭。
钱遏虽偏安一隅,却心怀天下。自墨族在北方崛起,他就一直关注他们的消息,墨家奴有墨族第一勇士的称号,虽然只是墨淮醉后与一个女奴所生,地位卑微,却从小机敏过人,表现得比墨淮的任何一个正妃的孩子都要优秀,因此颇不为墨族王室所喜,他得到今天的位置,付出的是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艰辛。
墨淮登基时墨家奴刚十五岁,墨淮的叔叔起兵叛乱,墨淮根基不稳,各大将领不服节制,连连败退,叛军竟一举打到墨国都城应庆。在这个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墨家奴初出牛犊不畏虎,临危请命,带领亲自挑选的三千精兵连夜发动进攻,派人在叛军后方擂鼓假作声势,声东击西,趁乱杀到叛军营帐,把主帅擒回,叛军群龙无首,立即投降。墨淮苦恼了半年的问题竟被他一夜之间解决,功勋卓著,平乱后立刻被封为勇王。
墨淮准备十年,以墨家奴和华玄为将,南征北战,陆续将北方各族收服,使疆域与大昭王朝接壤。墨家奴在疆场上驰骋多年,杀敌无数,却仍保持着一颗纯净的心,爱护部下,对钱财功名之类视为身外之物,有了赏赐总是分给众人,特别是那些家境不好的士兵。因此他深得部下爱戴,只要他领命点兵出征,众人无不争先恐后。
当墨家奴带兵来到南越与大昭接壤处,钱遏一身白衣,带着玉玺自缚相迎,并送上降书一份,请墨军维护南越现有局面,而他自己任凭处置。
墨家奴也不多说,为钱遏解开绳子,笑道:“南越王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一心为百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我这就发令下去,墨军进驻后严明纪律,一定保证南越的正常秩序!”
钱遏乍见此人满脸被胡子遮得只剩两只炯炯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见到传说中的恶煞,又见他眼神坦荡,而且说话彬彬有礼,语气爽朗,明白这真是英雄本色,才把所有担心全部抛开。
两人言谈甚欢,却不知墨家奴此时心中忐忑,不知为何,墨淮临出征前给他下了密令,要他接管南越后处死钱遏。他一直莫名其妙,钱遏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而且早就已递书称臣,若以统一大业为计,把他和大昭皇帝耿子其一样关在京城便是,何必要取他性命。这次见到钱遏本人,立即被鹤发童颜的出世风采折服,不欲加害。他暗自思量对策,准备以后秘密上书皇上,保全他性命。
钱遏怎知他的满腹心事,他放下心结,立刻口若悬河和他攀谈起来,墨家奴虽戎马倥偬多年,却都坚持着马上杀敌马下读书的好习惯,对钱遏的各个话题都能应对如常,而且见解独到,钱遏更是喜不自禁,把他引为忘年知己。
到了南越都城,墨家奴传令下去,派人到各地接管民政军政事务,维护南越治安,同时派人守住皇宫,自己则住进一个废置的王府,在王府辟一小院安置钱遏。
有了钱遏的悉心相助,交接非常顺利,墨军在南越口碑甚好,南越官员和百姓初时的紧张很快消失,大家各安其责,倒也平静无事。
到南越的第五天,墨家奴换上家居衣服,带上那黑脸副将盛不同,在钱遏引领下来到南越国都最负盛名的琼花楼喝酒。虽已是秋天,南越仍酷热逼人,墨家奴来自北方,哪里遇到过这种天气,每天热得要用井水冲上十次八次,那单衣穿上后没一刻钟便能拧出水来,钱遏见他着实辛苦,派人找来件南越特有的软丝衣裳送给他,那软丝穿在身上清凉无比,墨家奴高兴万分,立刻到处采购软丝布料,请了许多妇人日夜赶工,做出一批软丝单衣分发给士兵穿。钱遏再一次见识到他对下属的爱护,对他更是钦佩,见软丝非常昂贵,又推荐了另外两种南越的特产珍珠缎和南越土布,穿在身上都非常凉爽,特别是南越土布,价钱低廉,易洗易干。墨家奴总算解决了墨军士兵头疼的大问题,十分感动,对钱遏更是尊敬,今天便特地请他出来喝酒。
因为钱遏时常微服出游,南越都城酒楼食肆的百姓大多认识他,而且墨家奴和盛不同都是一袭青衫,身材高大威猛,与钱遏的亮眼的白布长袍走在一起特别显眼,沿途百姓纷纷叩拜,钱遏坦然接受,一路笑容不减,毫无半点亡国之君的颓然,墨家奴十分敬服,悄悄退后他半步,崇显他的超然地位。
见三人进来,琼花楼胖胖的掌柜呆了呆,立刻满面笑容迎了上来,把三人迎到楼上的贵宾阁,钱遏给大家推荐了南越国的海鱼龙虾等特产,掌柜一一记下,先命人把南越名酒越王春送上来,又送上几份下酒小食,又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