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于秋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中难掩轻蔑之色,然后嘿嘿冷笑数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寂静的夜色之中,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象是踏在楚行云的心上。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楚行云知道,从今晚起,两人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楚行云却丝毫没有感到舒服。满脑子都是自己适才惊人的举动,以及冷于秋临去的身影。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只记得当时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起初以为这般跟着冷于秋,只是源于对这个迷一样的人物的好奇,可是现在连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了。
看来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自己在做什么。放纵感情任意而为下去,只怕结果会不可收拾。
视线从远处拉回,月光下的一个亮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一只金钗!做成月芽的形状。
月儿,冷于秋的妻子,这是他留下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此这么敏感,更不明白,当想着要收起来交还给他的时候,心里为何会隐隐有一丝喜悦。
***
“你心不静。”山中子撤回抵在冷于秋背上的双掌,淡淡的道:“你应该知道,行功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心有旁骛,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何谓心静?”冷与秋的声音仍是懒洋洋的。
“屏除杂念,一尘不染。”
冷于秋了悟似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令人看了就不舒服的笑意,曼声吟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这本是禅宗五祖弘忍座下大弟子神秀作的一首示法的佛偈,后面还有一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在一旁洒扫的小沙弥惠能听后,随口念的。据说当时弘忍听了,便觉还是这小沙弥悟得透,遂将衣钵传与了他,是为六祖。
这虽是佛家典故,在民间却也流传极广,不少人耳熟能详。冷于秋知道倒也没什么希奇,只是他只选前一偈来说,吟诵间似含深意,山中子眉心微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远离人群,隐居在这幽谷之中,不问世事,不见外人,住得干干净净,穿得一尘不染,这样就能做到心静了?”他冷笑一声,“我看不见得吧?若是真的一尘不染,心无杂念,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形式?处闹市之中心自然不乱,酌贪泉之水也自怡然,这才是真正的心静之人。”
头一次有人对山中子说这样的话,在他来说,当真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沉默许久,才问:“那你呢?”
冷于秋睥睨一笑:“自在红尘中,谁能不逐流?逐流亦不惧,我心自不渝。”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山中子似乎从冷于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怔怔地盯着冷于秋,好象第一次才看清楚这个人,半晌,长叹一声:“我这才发现,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只是我要守住的是这一方净土,而你要守住的却是这一颗心。”
冷于秋也呆了半晌,也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你我的确是一样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何你我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只因……只因我们实在是太过相象了。”
他这么一笑,山中子想起当日的情形,也不觉莞尔。这一笑之中,两人间原本的一点龃龉也消于无形,剩下的只有难言的亲切感,就好像一个一直独自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找到了同伴。
“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要留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