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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松了口气,但眼神复杂,不知该说什么。谢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请起来吧,这也是我考虑不周。”他思索片刻,忽然抬头对安迪道:“我应该再每个人即将出狱的前三个月,教会他们外面的知识,让囚犯们不再因为与社会脱节而对外界恐惧,尤其那些呆了很长时间的囚犯。你认为呢?”
“这是善举,长官。”安迪吐出一口气,他似乎在犹豫挣扎,但最终化作坚定。
。
说做就做,谢珉的计划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他专门开辟出一个小房间,客串心理医生,帮助那些恐惧外面世界的囚犯重拾希望。这是个困难活儿,但谢珉乐在其中;他是专业的,虽然轻声细语引导囚犯们时,总会因为自己典狱长的身份而被畏惧拘谨。
但情况在不断地变好。
谢珉来了之后,他尤其感兴趣那些囚犯们犯下的罪行。每一个新来的囚犯,都要单独跟他见面并交谈。几个月后谢珉接待了一位“新人”,挺英俊的男人缩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黑发耷拉在额头上显得十分狼狈。谢珉低头看了一眼描述:盗窃。
“姓名?”
“汤米。威廉斯。”
“你为什么盗窃?”他例行公事的问道。
“我……”男人抿着嘴唇,似乎很愤怒,又似乎很无奈,“我……”他难以启齿,嗫嚅着,踌躇着,像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助又不甘,沮丧又愤慨。
这倒有些奇特。谢珉多看了他一眼。大部分犯人在询问犯罪原因的时候,会胆怯,会后悔,会自豪,会无动于衷;而他则显得像个无辜被迫的可怜人。
“你为什么盗窃?”谢珉再次道,他冷漠的声音带着逼迫的意味。
“够了,我说!”汤米仿佛被激怒了,“因为我需要钱!我的妻子生病了,家里还有娇弱可怜的女儿。我没上过学,不认字,只能做零工得到可怜巴巴的工资!我什么都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我犹如无用的垃圾!凭什么,那些大腹便便的家伙吸食我们的血汗钱?!漫长的工时、无休无止的工作、肮脏恶劣的环境!我比家畜活得更可怜!”
“——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发泄般怒吼道,但吐出了这些话后,却仿佛被抽掉了脊梁,瘫软在椅子上,沉默。
谢珉看他一眼,没有嘲讽与鄙夷,只是淡淡的,仿佛叙述事实一般笃定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在文件上盖下印章,“这是人类必然的进程。你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外面吧?五年,如果表现优秀可以减刑。监狱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由和尊严才是活着的理由。”
汤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谢珉仿佛忘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带着温度的话:“下一个。”
有些浑浑噩噩的被拽着走进监狱,他穿上灰色囚服,有些恍惚。
“这个典狱长……真是怪人。”汤米自言自语,紧紧皱起了眉,“他在可怜我?谁稀罕!”虽然这么嗤笑,但心中仍旧有复杂的情绪涌动着。希望?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没有了,这个世界犹如囚服的颜色一样,灰暗,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