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望向太后,道:“不知春儿犯了什么过错,竟累得太后这般大费周章。”
太后眼眸一挑,冷笑道:“这不是精神着么?谁说你病了一场,说话也没力气?”
月夕听罢,只垂下眸去,低头不语。
太后料她理亏,打了个手势,让内卫们退下:“今儿是三月二十,下个月十五就是你去丘国的正日子。前后这么一折腾,该备的都没备上。和亲乃国事,耽误不得。几个局子抓紧了过来替你量身,你们三番两次阻挠,叫人家告到我这里来,面上好看么?”
她气势汹汹,一记拍案,震得月夕肩膀一颤。
太后又肃声道:“事关国之大事,你身为一国公主,当知身上重担,不可再儿戏。”
“我……”月夕望着太后,脸色不霁,忽而白眼一翻,软倒下去。
身后的春儿眼疾手快,连忙接住。
“公主!”她晃着月夕,“公主!”
可月夕两眼紧闭,竟似不省人事。
这情形突如其来,叫众人一时怔在当场。
周氏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阳公主武德充沛,在天底下都是出了名的,过去十八年,一场病都没生过,遑论当众晕厥?
她看向太后,只见太后目光狐疑。
“来人,去请太医来。”太后吩咐道。
第十四章太后(下)
春儿想起月夕方才的嘱托,大约知她是佯装,便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下月夕的人中。
只见她的眼皮动了动,悠悠醒转。
太医赶来,为月夕诊脉,只说这是她受惊过度,气血两虚,须得静养。
月夕躺在床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太后,眼圈忽而发红。
“太后百忙之中来探望我,我却不曾让太后放心,反倒失态至此……”她轻声道,“我实羞愧难当……”
说罢,她竟是嘤嘤地抽泣起来。
看到海阳公主哭泣,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周氏站在一旁看着,眼睛发直。
太后亦是一怔,本是兴师问罪来的,这么一折腾,气势全无。
可到了这个境地,她还能责问什么,于是软和了语气,道:“你既然知错,又何必推三阻四?”
月夕叹口气,道:“并非是我有意推三阻四,只是那些人过来,我确在病中。太后明鉴,自我从那棺椁中醒来之后,便时常晕厥,许多事许多人都不记得了。这些事,我曾告知了太医,不知太医向太后禀报不曾?”
太后看一眼周氏。
周氏不由心中一凛。
自从海阳公主搬回苕华宫,这宫里的衣食住行和一应用物都是她在管。为公主看病的太医,自然也是她管。
不过她一向懒得过问,反正有病吃药就是了,这海阳公主的厉害,她不是不知道,省得上门来自讨无趣。
“这……”周氏干笑一声,忙道,“我倒是不曾听说,许是太医觉得病症尚未确切,不敢断言。”
太后没答话,仍看着月夕,道:“如此说来,你果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月夕摇头:“不记得了。就连方才见到太后尊颜,我也只觉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幸好春儿提醒,才不至于失礼。”
太后的眉头动了动,不由沉吟。
这些事,其实不必周氏禀报,她也已经有所耳闻。宫里到处是她的耳目,纵然苕华宫不比一般的地方,她想知道海阳公主的动静,也没什么困难。
她不止一次听人禀报过,海阳公主自诈尸之后,就似换了个人。不但记不起从前的事,还不再舞刀弄棒,天天闷在屋子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