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当然,按照江湖上的规矩,颜平这样阳奉阴违的人,三刀六洞也不会有人怜惜。而月夕也不是个养在深闺不识凶险之人,知道颜平这等对江东王死心塌地的人,做事不会以月夕的命令为先,留在身边,是个祸害。
最要紧的,还是江东王。
与虎谋皮,虽然惊险,但也并非全无章法可循。
这些日子,月夕仔细琢磨过。江东王此人,行事乖戾。比起单纯忠直的人,他更乐于让那些跟他一样阴鸷的人为自己做事。而月夕仔细观察下来,他身边重用的,也全都是这样的人。
故而她看来,在江东王跟前,万不可装一只乖顺的兔子,该怎么闹还得怎么闹。
沈劭也是相似的看法。上次他离开之时,除了留下一小瓶毒药,还告诫过她,江东王不喜欢良善之人。要得到江东王的信任,便须得交出些投名状。这投名状,除了钱财或者张定安的性命,还有行事之风。唯有投其所好,他才能相信,凌霄是真的在他面前展露了本性,不曾给自己留后路。
所以,在一番严密的思索之后,月夕觉得,用颜平来开刀再合适不过。
怀恩离去,江东王久久没有消息。不过月夕也因此愈发镇定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手段奏效了。
江东王此时不找她麻烦,以后更不会。而当公主府的钱财运抵王府,他会更有求于自己。。
秋光正好,月夕在花厅里用早膳,便听见宫人们说起院外的动静。说是江东王不知哪里得来的宝贝,一早大的,府上兵丁便忙着卸货搬运,却又神秘得很,闲杂人等站在边上看一眼也要被驱赶。。
东西到了,月夕这边竟连个知会也没有。
月夕心中冷笑,江东王怕是已然把凌霄的钱当成自己的钱了。
——————
天气阴沉,外头起了风,呜呜地响。
沈劭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屋子里,凌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一桌的肉菜大快朵颐。
她显然是一路从京城赶来这里的,路上无暇吃什么好的,脸被寒风吹得发红。
当然,那是月夕的脸。
凌霄也发现了沈劭盯着自己看,啃两口鸡腿,忍不住抬眼。
目光相触之时,那张线条硬削的俊脸上泛起微笑,眼底泛起的温柔,一下变得迷人起来。
“笑什么……”凌霄小声道,继续吃鸡腿,却觉得自己那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心跳又蹦了起来。
这一路赶回来,她除了急着探明月夕这边的情形,脑子里想的全是沈劭。
上次,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念念不忘。要紧的是,他还没说完。
就像一个觊觎着盒子里的香糕的小童那样,患得患失。她急切地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怎样的。
或者说,他的心意可曾变化?
不过一切的心思,在见到沈劭的一瞬,变得不再重要。
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明白,他也一直在等着她。
不过毕竟事情紧急,她忙碌了一通,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和沈劭好好说话。
直到现在。
沈劭看了看侍立在不远处的范齐,道:“你也累了,去歇息歇息,稍后还要赶路。出门之后,顺便看看张定安。”
范齐应下。出门之后,忍不住回头瞅一眼,犹豫片刻,把门掩上。
屋子里只剩下沈劭和凌霄。
沈劭拿起筷子,将一块烧鸭肉放到凌霄碗里。
“你也笑了。”他的声音低而温和,“你笑什么?”
凌霄愣了愣,瞥了瞥不远处的铜镜,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