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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面色变得难看。
可她却没有再否认,声音干巴巴的:“你要干什么?”
月夕松了一口气,道:“我之所以私下跟太后说,自是不打算如何,只想推心置腹地跟太后谈一谈。皇上征战在外,危险重重,而今江东王已经打到了家里头,宫门只能挡住他一时半会,但挡不住他的狼子野心。吃斋念佛不过等死,不仅不能自保,更是拖累皇上。当下最紧要的是同心同德,太后何不将功补过,尽力而为呢。”
月夕的话语柔和,太后心里头挤压多日的秘密和负重,竟像得了宽恕一般,悉数卸下。
她闭了闭眼睛。
少顷,仿佛一个失去了拐杖的老妇,她后退一步,扶在椅子的把手,缓缓坐下。
“我能做什么?”她思索了好一会,低低道,“我手无寸铁,更无实权。难道逃出去,皇上就会原谅我?”
“太后什么也不用做,只消听我的主意。”月夕说罢,郑重地对太后道,“我知道太后对我仍有戒备,但如今,太后最该做的,便是保全一切,等待皇上凯旋。我父亲常言,人生除死无大事。太后和皇上若连生死大关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得的?太后说呢?”
“人生除死无大事……”太后低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在咀嚼,露出一丝苦笑,“我记得,你父亲,是扬州闻名的江湖之人。”
“正是。”
“虽是粗鄙之语,却也不无道理。”太后定了定心神,看着月夕,“你要我怎么做?”
入夜,京城之中,因得宵禁,大街上空无一人。
李府却灯火通明。
李阁老身着甲胄,不复平日里老态龙钟的模样,看上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诸位。”李阁老环视众人,扬声道,“君主无道,才令战事四起,民生凋敝。我等既为朝廷肱骨,铲除奸邪,匡扶正义,义不容辞!成败在此一举,封侯拜相,就在今日!”
堂上乌泱泱聚集了许多人,左臂缠着白布,皆是李阁老栽培多年的心腹党羽。听得此言,众人纷纷跪拜,,齐道:“遵命!”
待喝过了血酒,众人悉数散去,忙碌开来。
李阁老绕过到后头的漆雕屏风,江东王亦身着铠甲,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殿下,”李阁老道,“诸事齐备,请殿下启程。”
江东王坐在阴影里,低低抿了一口茶,并不说话。
李阁老等了等,道:“殿下是否有疑虑?”
“阁老的安排是否周全,孤没有疑虑。”江东王道,“孤只是在想,若孤是晏月夕,该如何做?”
李阁老不由得蹙眉:“那晏氏不过一介小小女史,江湖草寇,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殿下何必将她放在眼里?”
江东王没有立刻回答。
其中道理,他没法一一说明。
他也曾不屑一顾,将晏月夕视为蝼蚁草芥。
可就是这样的人,竟让他一直难以摆脱。他不得不承认,从晏大到晏月夕,这父女俩一直是他行进路上的绊脚石。虽然他们成不了什么大事,却时时让他膈应,甚至让他失去了阿絮。
若是阿絮还在……他近来总是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因而,他不敢不将月夕放在眼里。
可她能够如何呢?
宫中传出消息,说她要带着太后还有国玺出宫,可凭着数千禁军,她又如何与他手中的京师戍卫抗衡?这么做不过以卵击石。
可她不似莽夫,怎会做出这等蠢事?
他深吸一口气,令道:“将她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因而孤才决定今夜动手,省得夜长梦多。无论如何,今夜攻入皇宫后,首先将晏月夕拿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阁老应下,问道:“那太后呢?
正说着,外头进来个师爷,对李阁老低声禀告:“老爷,元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