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又怎么经得起几次春苔始生与秋风踅起?这长长的青丝难道要永远守着这冰冷的枕?
陈向东颤抖的声音喃喃道:“你是来嘲笑我的么?现在你都看到了,你滚啊!滚——”
他的手痛苦的纠在白纸上,将纸张纠成了一团。
那天之后,他便明白了,在不久之前的某一个夜晚,那个隐在黑暗中的男人也是他。这个男人用卑鄙的手段污辱了他,却装做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然后来嘲笑他沉迷于欲望的痴态。
无法让心爱的女子幸福,却在陌生男子手下绽放。这种身体,为什么还要存活在世上,任人耻笑?
付明光停在案前,欲伸手轻抚陈向东的脸颊,却又停住了。
他不由的在心里叹息,他很清楚东弟痛苦的是什么。他不恨自已的鲁莽,却在意一些很正常的事情。
“东弟,人吃五谷杂粮,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云雨之事,世上哪个人不曾经历过?你便瞧那些正正经经的寻规蹈矩之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子孙满堂……你以为他们娶这么多的妻子做什么、当这些孩子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你觉得快活,这本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这些平常不过的事自寻短见,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向东咬着嘴唇,脸色益发苍白。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为什么他这样痛苦,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待他?
当潘娘子一脸失意的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冬儿正在收拾一个个锦盒,叠得跟小山似的,不由奇道:“这些是——?”
小冬儿兴奋着,喜滋滋的叫道:“大娘子,这些全是外面的大叔大哥们拿进来的,说是送给表叔叔吃的!”
潘娘子打开最上面的锦盒,里面装的是桂花松子糕,打开旁边一个是芙蓉糖,这些全都是她爱吃的。心里感叹之余,不由咂舌道:“有这么多,吃一年也吃不完哪!”
这就叫做大手笔罢,想她那个冤家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想想付老板这般大的举动,又会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上次相公落水的事,便有人在那里闲言闲语呢。
种种猜测从相公欠别人巨款一直到她偷汗子不一而足。气的她,想发作心又虚!只能自己心里头憋气。
不仅如此,刚刚她引着付老板一路走过,这县学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窗子后面,就猫在那里偷看,到了明天可以尽情的想像尽情的瞎编,以供饭后茶余之乐。
望着这些堆叠的点心,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泡了两杯茶水,接过冬儿递来的盒点心,用托盘装上,也不拿灯笼,便匆忙摸黑着向书馆而去。
走到书馆窗边上,便蹑手蹑脚的靠近书馆门窗,附耳在纸窗上仔细聆听。
只听陈向东无奈又不得不压低了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你以后真的不要再来了……”
“……东弟跟我走罢……我定请天下最好的大夫为你诊治,让你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以后咱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咱们每天都可以象那天晚上那样快活……”
陈向东激动的声音说:“难道……难道你就这么不顾廉耻,不顾这世人的眼光么?人活在这个世上已经那么的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这样无尽的抵毁呢?”
紧接着一阵的静默,让门外偷听的潘娘子焦急万分又心神不定,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推门进去。
半晌付明光的声音又响起。
只听他迟疑的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考虑别人的看法了?你要知道如果你这样想的话,肯定已经考虑过你我之间的事。我们在一起很快活,相处也很自然,咱们性情都那么融洽,你为什么要否定它呢?你宁愿承受一生的孤寂和痛苦,只为了让世人看你很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