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这孩子抖得活似筛糠,慢慢把一整篇千字文写罢,搁下笔来,让叶苍站好,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笑问道:“你很怕我?”
叶苍含着眼泪,捏着手不敢吭声。
“苍横笛打小儿就怕我,没想到你也是……”苏错刀星眸闪动,眼神中有些微的暖意:“不过你若真是他的转世,我也只会心存感激,谢你对阿离呵护关爱,若你不是,我更加不会对一个幼童怀抱恶意还引而不发……叶苍,阿离既然将你带回七星湖,你就放下心来做我七星湖的弟子。”
凝视叶苍清冽犀透的眼,道:“不要辜负阿离对你的期望。”
叶苍背脊猛的挺直,用力点了点头:“是,宫主。”
苏错刀却不令他退下,只静静的端详良久,直到叶苍额头汗水直挂,两条腿哆嗦得快站不住,方认真道:“以后不许坐到阿离身上,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数日后,苏错刀与唐离出七星湖,前往唐家堡赴唐拙婚礼。
二人沿渡沫江边疾驰,唐离扬鞭策马,笑道:“好歹见一眼活的二嫂……万一拜堂的时候又死了呢?”
苏错刀抬眼看了看天色,但见水天交接处,一线墨黑正浓重的渲染开,隐有闷雷压抑的滚过,一时忧心忡忡,道:“有场大雷雨。”
唐离满不在乎:“咱们的马儿都不怕雨,耽误不了行程。”
苏错刀十分心疼的看他一眼:“你嘴犯乌鸦,我怕雷会劈你。”
唐离笑嘻嘻的指了指十丈外立于道中的中年男子:“要劈也是劈这位……好狗还不挡路呢,堂堂赤尊峰的神龙火凤双堂主,竟干出比狗都不如的事情来,谢天璧一去,赤尊峰上上下下就丢了嚼子辔头的骡马一般欠揍缺管教!”
赤尊峰与七星湖堪为邪魔外道中的两峰双璧,但数十年来毫无同道中人的相见欢,反而鹭鸶偏吃鹭鸶肉,恩恩怨怨世代累积,不是明争就是暗斗,此消彼长,见缝插刀,因此唐离对上司马少冲,一开口就下砒霜,半分口德也不修。
苏错刀淡淡道:“阿离,尊重些,司马堂主是前辈。”
唐离眉画鬓裁,秋水眼无邪而纯净:“知道……本座也没打算睡这位前辈老人家。”
他回了七星湖,种种恶形恶状故态复萌,甚至犹有胜之,努力捍卫着自己不容侵犯的脏乱差,苏错刀没奈何,只得欣赏且包容,当下令道:“掠阵罢。”
司马少冲鬓生华发,却仍是风采照人,渊渟岳峙的一站,曲剑一弹,盛放的剑光如幕洒出,气定神闲:“苏宫主,且试一招,如何?”
苏错刀飞身下马,更不多言,手腕一翻,长安刀斩出。
唐离随同掠下,并不抢攻,却贴着司马少冲的剑刃一抹而过,他天魔步妙相无方,身法既美且魅,只在苏错刀身侧,守得滴水不漏。
司马少冲在赤尊峰数十年不动如山,武功之高,即便谢天璧亲至,亦不能小觑半分。
苏错刀眼神若冰雪,一刀斜劈而下。
司马少冲缓缓划出几剑,似慢实快,空气宛然凝固,随之清晰无比的劈开一道裂缝,裂缝如有生命般扭曲扩散,瞬息勾勒出一个死寂的空间。
唐离虽在一旁,身法却顿显涩滞,如踏足淤泥。
苏错刀长安刀倏然插入,挑出一个微妙的小弧线,灵光点滴,明明是被封死的路,莫名一个错位,已起死回生。
他惜力如金,刀顺剑势,只随之而动,但那阡陌交叠的重重死路眨眼之间,一变而成大片空白的活地,正是刀不至而意至的巅峰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