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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束月看他哭得乱七八糟的模样,更是万分的不耐厌烦,冷冷喝道:“放开!”
心中想道,这次见了复生,便跟他一起离开这西北海底的憋屈地府,只要他不跟凤双越在一起,从此自己什么事都顺着他,他要去哪儿就去哪儿,要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都欢欢喜喜的陪着伴着,去山林之间,去原野之地,去人界繁城,便是下畜生道饿鬼道都甘之如饴……再不让他有半点不痛快不满足,再不伤他一分一毫。
一边想着,一边用力挣脱虚九鸾的双手。
虚九鸾全身力气灌注于双臂,如普通凡人只用蛮力,一门心思只管拖着董束月的小腿。
董束月也是迷了心窍,一门心思只管拼命抬腿踢虚九鸾,心中发狠,把他的肚肠踹出来才好,竟想不起用法力或是俯身一掌将他劈晕。
两人正极为难看的纠缠成一团,迎面走来卓家夫妇,巫风灵一见董束月,便扑上前来,眼中满是濒临崩溃的凄苦执着,恳求道:“殿下!你可醒来了!你知不知道羽玄去了哪里?他是七殿之鬼,你可不能不管啊!”
卓远鹄忙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又是焦虑又是心疼,柔声安慰道:“你且别急……”
看着董束月,也开口问道:“殿下,羽玄自你昏睡那日起便失了踪迹,我们寻遍地府都找不着他,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凤双越和复生也不见了……殿下,你素日对羽玄多有关爱,他……会不会是那凤双越将他劫走?可复生也不见了……殿下,他去哪儿定然会告诉你……”
他二人情急之下一番口不择言,倒也没注意虚九鸾董束月的异常。
董束月猛一听到季复生也不见了,脸色登时雪白,眼前却是血雾弥漫,只觉有一根粗糙的铜线从天灵盖直刺入体穿心透骨,尖锐诡厉的疼痛冲击之下,忍不住尖声痛叫,一个踉跄直往后栽倒。
虚九鸾大惊失色,忙抬手用力抵在他腰背处,顺势起身,将他搂在怀里,轻拍着安抚。
董束月迷迷糊糊中被抱着稳住身形,整个人却似冻结一般,无知无识的僵立当场,任由虚九鸾搂住自己,一丝挣扎也无。
虚九鸾感觉泰山王安静下来,也就撒开手,深知今日冒犯已深,垂头静静的跪在一旁。
巫风灵妙目凝视董束月良久,见他行止失常,便以为他多半知晓卓羽玄的下落,又见他只是一味呆呆站着不言不语,不禁大急失措,上前一步扯着董束月的衣袖,嘴唇哆哆嗦嗦的,苦苦哀求道:“殿下!求你告诉我吧,羽玄到底去了哪里?他是我的命啊!我一直对他不住……他,他也原谅我了呀,怎么突然会不见了呢?”
董束月长睫轻颤,恶意的打量着她,只见巫风灵一扫往昔的风韵媚色,艳若桃李的一张脸憔悴不堪,嘴角眼梢已有了数道细细的皱纹,短短数日,竟似人界女子老了十年。心里立时涌上一阵烦躁却又隐约的痛快,这女人真是说不出的惹人厌,自私透顶,无能透顶,作恶而不尽,行善又不力,拖泥带水,仗势无辜,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可恶。
巫风灵感觉到他的不屑与厌弃,一双碧蓝眼眸中,泪珠滚来滚去,软语又求道:“殿下,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告诉我!”
董束月夺回衣袖,嘴角勾起一个蜜糖般的笑容,柔声道:“卓夫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羽玄的下落,七百年前你对他下褫魂恶咒的时候不就明白了吗?”
巫风灵只觉雷轰电掣,怔了一怔拼命摇头:“不……不会的!我有十万厉魂!有青龙血!”
卓远鹄眼中布满血丝,往日气势尽失,只痛苦的嗫嚅道:“殿下,你……”
董束月心里说不出的快活,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般,紫眸闪闪烁烁,言语不受自控的逸出唇齿:“羽玄当然是死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褫魂恶咒最为泯灭天性,用这咒语之人,便永远失去任何反悔的可能,堕入地狱,永不超生,这样的毒咒,又哪会真有解法?天命注定,这是报应!”
董束月滔滔不绝,两颊染上绯红的明媚颜色,望之如羊脂白玉沾一抹鹤顶的红,凄厉而不祥的绝艳媚惑:“卓夫人,骗自己好生有趣么?你这会儿哭已经迟了,七百年前你就该哭了。夫人对卓远鹄是至情至性,对卓羽玄却是至凉至薄,既如此,又有什么可哭的?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区区卓羽玄算得什么?回府开怀畅饮去罢,跟卓远鹄云雨一番,儿子要多少有多少,便是煮来下酒制成肉酱,也全由得你喜欢啊!”
巫风灵喉咙里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哀叫,眼泪如断线珠子直滚而下:“不要说了!”
董束月仿佛好容易咬住了猎物的蛇,毒牙死死勾住巫风灵的咽喉,哪肯有半点的放松,佯叹了一口气:“夫人流泪的样子,真是美极了,可惜你的眼泪,只会让卓远鹄对你更加怜惜,对我却半分用处也没有……想必卓羽玄也不会因这几滴眼泪活了转来。”
第55章待定:
卓远鹄搂着摇摇欲坠的巫风灵,虽忧伤愤怒之极,却隐隐透着几分被逼至绝境反而冷静悍然的力量:“殿下请不要说了。羽玄从来没有恨过风灵。若有罪孽,也是我卓远鹄一人之罪,我生不能保护妻子,死后避不得骨肉分离,若还得眼睁睁看着风灵受辱于殿下,卓远鹄只能豁出去,拼却阎罗天子震怒严惩,也要对殿下有所不敬了。”
董束月凝望他片刻,微一蹙眉,半怒半赞道:“你倒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本王小看你了……”
半垂着眼睫,心中思量着将青龙血另有玄机凤双越暗藏祸心一事告之这夫妇二人,人有迁怒之性,卓家自此必与凤双越不共戴天,满腔痛悔自怨定会齐齐转为仇恨灌注于凤双越身上……就此给他惹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岂不是好?
唇瓣半张,将说未说之际,突的想到季复生魂魄流离失所,心中登时涌上一种欲死的倦意,再无力气说出一个字,良久挥了挥手,声音低不可闻:“你们下去罢。”
虚九鸾待他俩走远,请罪道:“属下无礼,请殿下重罚。”
说着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嘴角更有一缕血迹,却是被董束月一踹呕出的肺腑之血。
董束月本极不耐烦虚九鸾,只把他当作脚边一条永远赶不走的狗,但一眼看见他素日一丝不乱的头发因方才一番纠缠零乱散开,蓦然有些心软,更泛起一种酸涩的悲苦,自己虽是幽冥正神倾城绝色,千般算计七窍玲珑,但真正把董束月放在心里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
知自己若还是一意孤行,只怕虚九鸾今日就宁肯死在此地了,这人虽谨言慎行,却有个百折不挠执拗古板的性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肆无忌惮的恶言相伤中,千年不变的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季复生一去,董束月心中只是血流干了的空虚,万念俱灰之下,倒淡去了几分歹毒心肠无情之性,自己是虽生犹死,又何苦跟虚九鸾较这个劲害他性命?今日便顺从他一次,明日后日,难道他还能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