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官相互制衡,原本岌岌可危的皇权,正在悄然向天子手中聚集。
春天很快过去,渡过漫长而炎热的盛夏,京城落下了秋色。
皇宫仿佛一夜之间入了秋,风一吹,那金黄的枯叶便悠悠散落,被风卷着落到了廊下的小榻上。
榻上正躺着一个青年。
他身上披了件素雅的袍子,身旁炉火上吊着一壶梨汤,咕嘟冒着热气儿。那双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书本,懒懒散散地搭在榻边,眼看就要落下来。
宇文越走进院子,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榻边,弯下腰去。
青年无知无觉,睡颜安静而平和。
宇文越眼底笑意更深,恶意般将二人间的距离拉得只余咫尺,鼻息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可就在此时,垂花拱门外陡然传来一声惊诧的抽气,谢让睫羽轻颤,似乎就要醒来。
宇文越神情一沉,偏头看去,拱门旁战战兢兢站了个小太监。
小太监浑身抖如筛糠,头也不敢抬:“陛、陛……”
宇文越轻声呵斥:“滚。”
小太监慌慌张张滚了,青年懒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怎么一来就骂我的人啊……”
谢让揉了揉眼睛,刚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朦胧,话音也含糊不清:“盛安是哪里惹得陛下不快了?”
“没眼力见。”宇文越直起身,低哼一声,“改明儿给你换个机灵的。”
“不换。”谢让道,“这个伺候得好,我喜欢。”
这小太监是谢让亲自去太监房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小盛安今年才十二三岁,刚进宫没多久,性子单纯老实,没那么多心眼。
比宫里那些老油子用着舒心很多。
听了这话,宇文越却委屈起来:“我伺候得不好吗?”
像是要证明似的,他将谢让扶起来,屈膝下去要帮他穿鞋。
宇文越刚下朝,那身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年轻的天子龙袍加身,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严,谢让哪能受得起他这样伺候。
他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却被人轻轻抓住了脚踝。
被宇文越放在宫里金贵地养了半年,谢让身上依旧没养出多少肉,气血倒是恢复了不少。那脚踝细得不堪一折,肌肤却莹白如玉,透着淡淡的粉。
宇文越手掌覆上去,掌心练剑留下的薄茧划过脚背细腻的肌肤,磨得谢让有点痒。
“宇文越!”
“我在。”宇文越没理会谢让那点微末的挣扎,蹲在榻边替他暖热了一双脚,才套上足袜,穿好锦靴。
“如何?那小奴才,不如我伺候得仔细吧?”
宇文越仰头望他,英俊的眉眼带着笑意,看得谢让头皮发麻。
那叫仔细吗?
那叫腻得过头了。
也就仗着谢让待他好,换作旁人,要是敢这么碰他,早该被他拖下去砍了那双手。
谢让一脚将人踹开,理了理衣衫,随口问:“今日朝中有事?”
这半年来,谢让顺利退居幕后,鲜少正面干预政事。除了在某些大事上宇文越会与他商议之外,他所做的,只不过是三天两头为宇文越讲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