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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除了我之外,也就玉娘还能靠洗衣为生,可大灾之年,谁还有闲工夫爱干净,故而一家子过的极为艰难。
刚开始还能找邻居借点银钱粮食,可随着日子一长,大家都不好过,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一家老小来县城乞讨为生。”
孙贵说到这里,整个人陷入绝望:“来到县城以后,我才知道县城里的乞丐真多啊,多到根本讨不到东西吃。
一家人几乎没有吃饱过,家中二老为了让孩子多吃些,他们很多时候都不吃,没过多久,二老便不成了。”孙贵泣不成声:“埋葬二老之时,我和玉娘便商量好了,先紧着孩子,我一个残废能不吃就不吃,死了也不可惜,可玉娘不同意,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世间难以活命,要饿死也是她先饿死。我就算再不舍,迫于现实,也只好同意她的话。”
田恬以及一众人听到此,眼睛红了,泪湿衣襟,饥荒年代,性命如草芥。
孙贵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那块饼,凉凉望着:“这块饼是玉娘要饭要回来的,我多次要给她吃,但她宁愿吃观音土,宁愿肚子疼的满地打滚,也不愿意吃。我和玉娘。。。。都商量好了,待她一走,就想法子给阿柔找个好人家卖去做丫鬟,至少有口饭吃能活命,阿宝就我自己带着,若我哪一天也不成了,也把阿宝卖了。”孙贵哭的声嘶力竭:“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能不爱,可现实如此,人生无奈,根本没有一点办法,但凡有一点转圜余地,我也不止于此。”
孙贵紧紧把两个孩子搂在怀中,父子三人再次哭作一团。
田恬,香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旁边的下人们皆是男子,他们稍微能忍些,只是红了眼眶,有的人偷偷掉泪,也赶紧抹掉。
田恬虽然活了两世,但从未见过这等凄惨场面,心中悲痛可想而知。
孙贵连忙跪在田恬跟前,砰砰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田恬大惊:“孙贵,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他磕的好重,只是三个响头,额头那一块已经头破血流:“香兰,快用帕子给孙贵包扎一下。”
“是。”香兰连忙去帮忙。
孙贵拒绝了:“夫人好意,孙贵心领了,孙贵斗胆请求夫人一件事,请夫人一定应允,孙贵就算是做鬼,也会感激夫人一辈子。”
这话说的就重了,田恬正了脸色:“孙贵,你有何难处,直说便是,不用如此大礼,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帮忙。”
孙贵感激不已,连忙拉过小女孩,一同跪在田恬跟前:“夫人,我这女儿名叫孙柔,今年七岁了,您别看着她瘦瘦弱弱的,其实她干活很利索,您若不嫌弃,就收她进府当个粗使丫鬟吧。”
田恬震惊不已。
孙贵没等田恬开口,继续道:“不瞒夫人,玉娘不成这几日,我和她便在县城里寻摸好人家了,可如今大灾之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且有钱人家也不要这么小的孩子伺候,最重要的是我怕灾情越来越严重,大家越来越难,年纪小的阿柔会被辗转卖进烟花柳巷,所以迟迟不敢送走她。
今日见到夫人,您面相和善,又有权有势,若您能收容阿柔,孙贵就算是立刻死了,也放心了。”
收容阿柔,对于田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同意:“我答应你了。只是你和阿宝又当如何?”乞讨为生根本不是长久之事。
孙贵无奈,声音低沉:“只能以乞讨为生,之后另谋出路,若是运气好,能熬到明年春天,带着孩子继续回家务农,若是熬不住,那便只能按照先前说的,把阿宝也卖了。”如今这种情况,半点不由人。
田恬想了想:“你带着阿宝也跟我回府吧,我到时让管家给你一份差事做,你也不用和两个孩子分开。”送佛送到西,田恬是知县夫人,给孙贵一份差事,举手之劳的事情。
主要是他们太惨了,田恬能帮就帮,不忍他们父子三人分离。
孙贵大喜,感激涕零,带着两个孩子又给田恬磕了三个响头、
“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孙贵铭记于心,这辈子若是无法报答您,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快起来吧,稍稍收拾一下,随我回府。”
“夫人,可容草民把玉娘葬了再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