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扶着潘希年,一手摸出手机来给陆敏打电话,告诉她潘希年醒了。不一会儿,陆敏赶过来,对潘希年嘘寒问暖好一阵子,才拉着潘希年的手说:“希年,我拜托云来送你回学校,现在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来我们再说。好不好?”
“我自己……”
“不行。”陆敏坚决打断她,“你又不能喝酒,学校那么远,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不然我陪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她声音很低,神态还是很坚决。
云来插进话来:“不要觉得这是添麻烦。我也要回学校,正好同路啊。潘希年你再这么客气,我就觉得你是在躲着我了。”
潘希年的目光在云来脸上飞快地掠过,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她停顿片刻,终于点头:“那好,谢谢你。”
云来微笑:“不要这样客气。”
她果然还是走不成直线,短短一程走得跌跌撞撞。陆敏看不下去,扶着她直到上了出租车,又交代云来说:“多看着她一点。”
“别担心。我会送她到楼下,看她进楼。”
陆敏看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好,我先进去。希年,我进去了,你路上要小心。”
潘希年摇下车窗,露出脸来:“阿敏,我没事的。晚上见。”
最初的车程沉默得过分,司机也不知道怎么还关掉了收音机,越发显得安静得不自然,云来时不时偏头望一望身边的潘希年,又问一句诸如“你还好吧”、“没有不舒服吧”一类的问候,如此这般好几次,潘希年终于牵起点笑意:“云来,我真的是没事。那杯酒虽然是个错误,但不至于杀掉我。”
“你脸色很差。”
短暂的静默后,潘希年忽然说:“我有点晕车,想下去走一段。”
“那好,我陪你。”
潘希年并没有反对。
尽管是北风凛冽的夜晚,可是在室内待得久了,又一直在走路,一时之间倒不觉得冷。潘希年起先走不稳,云来还有时不时伸手扶一把以防她摔倒,但后来身体里的酒精慢慢平复下去,也就越走越平稳起来。
走过好几条街口,才在一盏路灯旁暂时停下来脚步。看看眼前的滚滚车流,潘希年开了口:“原来费诺和你爸爸在德国就认识了。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
“没错。”云来略略踯躅了一下,“费老师说的?”
“嗯。我晚上去看他和几个长辈,饭桌上提到的。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他的学生呢。”
“我也是准备考研的时候才知道他的。他做的方向我正好感兴趣,考完之后我爸告诉我费老师是他在德国做访问学者时认识的朋友。说起来我家几代都是做桥梁的,老头子以前也指望我继承家业,可惜我不听话,研究生念了景观……我爸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所以不动声色找了费老师带我。”说起这件往事云来心情忽然愉悦起来,几个月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说起来第一次见到费老师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学院的主页上没他照片,我爸又说是他的朋友,我总以为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严肃的中年人,搞不好头发也没几根了。谁知道第一次去办公室拜访他,真是……”
想到初见面时自己的目瞪口呆,云来不禁轻笑出声。一偏头,潘希年的神色也柔和得很,于是他接着话问下去:“这么说起来,你第一次和费诺见面,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