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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理科的医生很客气,却也告诉她会诊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周沁雪连忙问有没有加急的办法,最后补交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获悉一会儿可以出报告。周沁雪一边等一边想,龙天这个人情欠大发了,应该让他连路费检查费一并报了……可是又觉得他对医学的这份执着很可贵,自己应该无条件支持他才对……
这么来来回回踱着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间挂着“病理资料室”的房间门口,想想至少还要等个把钟头,不如进去参观一下。
她敲了敲门,门虚掩着,里面却没有人。
周沁雪只往里瞥了一眼,就深深地被震撼了。
只见左手边顶天立地一组大柜子,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装的全部都是病理切片。对面一组占满整面墙的大柜子里装的全是专业书,新旧各种文字都有。右边是高中低三组泡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从指甲大小的人体组织到长着毛发的畸胎瘤再到40多斤重的巨大肿瘤一应俱全。以周沁雪这种从小在医院环境中浸润长大的人也不禁毛骨悚然,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是谁?怎么自己进来了?”
一个研究员走进来,语气十分不好,在看到她递过来的名片后才终于松下劲儿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周院长怎么会大驾光临病理资料室?呆在这个地方不觉得瘆得慌吗?”
周沁雪的喉咙有些发干,点点头说:“的确有些发憷。所以很佩服你们素质之高,在这种环境下面也能专心工作。这么多东西居然也井井有条,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
研究员呵呵笑了起来:“以前这个屋子也乱着呢,病理切片扔得到处都是,找东西也找不着。后来来了一个学生,特别喜欢泡在这里,这间资料室就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了。”
周沁雪好奇道:“竟然有学生喜欢看病理标本,喜欢闻福尔马林?”
“是啊,我们都觉得他怪怪的。不过这学生真是好学啊,还拿到了医科大学的最高奖学金——‘学海奖’。要知道拿过‘学海奖’的人个个都是医学界的名家啊!对了,玻璃板下面还压着那个学生的照片,呐,就是他。”
玻璃板下面果然压着一些照片,有新有旧。周沁雪低头一看——这不是活脱脱的顾沅年轻版吗?
“这个学生,是叫顾沅吗?”
“咦?您居然也认识?”
周沁雪胡乱应了两声,心下却越发觉得吃惊——顾沅居然喜欢呆在病理标本室里?可是为什么他最后没有成为病理大夫,却成为了一名内科医生?
“所以说那学生怪啊。我们本来都以为他会选择留在病理科,没想到毕业时却选择了内科。院士本人亲自和他谈话,他却说,他喜欢这里,只是觉得与标本打交道比人简单。”
周沁雪茫然地回头望去,一排排浸泡着福尔马林的组织和器官像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地逼视着她——与标本打交道比人简单?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这样古怪的个性?
“没见过他的父母,从来没见过。好像谁提过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但他自己却从来不说。他就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连性格也是硬邦邦的。”
无亲无故,遗世而孤。
倒也……很符合那神秘傲慢的形象。
联想着一个肤白瘦弱的少年整天呆在福尔马林的环境中,面对着无数人体标本认真学习的样子,周沁雪心中有一根细细的丝线被牵动了。玻璃板下面有一张照片正好是颁发“学海奖”时拍摄的,照片上的少年静静地看着镜头,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却同今天一样黝黑深邃,一样摄人心魄。
龙天和他真是绝配,整一个“没头脑和不高兴”。
周沁雪如此想。
☆、天若有情天亦老,难怪地震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