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替他整理下摆、又看过仪容整齐后方用眼神示意他进去。
皇帝平躺在软塌上,有气无力的半瞌着眼,脸上罩着一层灰气再无平日威严,看到他进来咳嗽了一阵,良久后微微动了下唇,“坐罢。”
江怀柔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一张椅子甚至凳子,但皇上的意思绝不是让他席地而坐,不由有些发怔。
他的生母颜妃一旁急的跺脚,“还不坐到你父皇身边去!”
那可是龙塌,没有人敢和上面那位天子平起平坐,即便是皇帝的儿子也一样。
见他仍在犹豫,皇上眼珠微斜了下,语带轻嘲道:“怕什么?朕去了,这一切还不早晚都是你的?”
“儿臣不敢。”江怀柔隐约听出他语气不善,愈发谨慎对待,借着颜妃的一推在龙塌上坐下。
“陪你父皇聊会儿话,只准捡好听的说,否则我打断你的腿!陛下,臣妾去看药好没。”颜妃素知他言语乖张气死人不偿命,临退前不忘再叮嘱一遍。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其退下,对着眼前的江怀柔幽幽道:“记得有一年在你生辰时,咳……朕问你有什么愿望,你说……你想当皇帝。”
当然记得,就为这句话,害他被颜妃罚整整面壁半年,满朝大臣看到他都贴墙跟儿走恨不得拿刀与之划开界限,简单是噩梦般的往事。
想到此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儿时那时年少尚不懂事……”
皇帝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如今我若真将皇位传让予你,你可愿意?”
“……,”江怀柔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父皇莫非是病糊涂了?可看他表情又清醒绝不像说笑。
可若是当真,那就更了不得了!
除却皇上对他的素来不喜,再除却颜妃的出身低微,光是江铭和江诚那两派簇拥者都能闹到天上去。
更何况他武不操兵文不读书,真做了皇帝,定将祖宗基业丢个一干二净。
于是犹豫了半天,谨慎道:“您知道儿臣平素喜欢胡说八道,说那话时已有些年头,当不得真。大哥文武兼备二哥天智过人,哪个都胜我百倍,父皇用不着寻我开心。”说到最后他不禁有些气泄。
“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皇上终于对他露出一丝满意,眼神却暗淡了些,“坏就坏在他们都太过优秀不分伯仲,如今导致朝堂群臣分裂意见不和,传了哪个都怕有失制衡。”
江怀柔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有方才一说,便随意道:“您就选一个最喜欢的,反人没人敢驳您的旨意。”
皇上白他一眼,“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十根手指头动动哪个不疼?”
江怀柔点头,“嗯,他们都是肉都是手指头,我就是可有可无的头发丝儿。”
“砰!”皇帝终于忍耐不住爆发,竟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拼命狠捶着龙榻,“你这逆子竟还有脸抱怨!不修学问不求上进,整日醉生梦死装傻充愣得过且过……依这些年的表现,倘若不是怕你母妃伤心难过,我恨不得杀了你这不成材的东西!咳,咳……”
“您老别气啊,跟儿臣犯不着,”江怀柔凑过去替他抚背顺气儿,嘀咕道:“就知道我在您眼里落不着半点儿好。”
皇帝怒的脸白了又青,气急竟然一时无语。咳嗽了良久才断断续续道:“本来国师预言朕可以活到七十,都是同你这孽账说话折的寿!气死人不偿命的狗东西!朕西去后一定好好翻翻前账,看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您问我我问谁去?更何况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稀罕做什么皇帝的儿子。江怀柔在心里默念,脸上却装的顺从不敢露半点忤逆。
颜妃端来了药,看到皇帝被气的不轻,便知江怀柔又说了什么不当的话,狠狠剜他几眼再安抚皇帝吃药。
“吃什么药,朕什么情形自个儿知道!”皇上固执的将药碗推开,指向江怀柔大喘气对颜妃道:“让他滚,让他滚!看到这不孝子朕就来气。”
颜妃眼神猛转凌厉,“竖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点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