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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看着一脸错愕的齐沅沅,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才慢慢说道:“我和你二婶这么多年把你五姐姐留在身边,一来是她的身体缘故,二来还是因为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人说齐蓉蓉活不了多少年,熬不过。
如今他们信了。
齐沅沅听他说完,怔了好一会儿,本想开口安慰他们,莫要信这些胡言乱语,可是转而一想,五姐姐身体里如今的确不再是五姐姐,而是一个来自自己那个世界的一个无知魂魄罢了。
可笑的是,那人以为她自己是先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齐二爷忽然说道:“来这黎江县的山路险峻,以及这黎江县的情况,我都简单在信中提过了。”说到这里,齐二爷忽然哽咽起来,将脸别了过去,“如果那个人是你五姐姐,她是断然不会把信换了的。”
齐二爷现在坚定地认为,正因为大哥他们没看到自己的信,这样贸然走山路来此,才出了现在的事情。
“白马大师说了,你大伯娘如今只能乞求阿岇山神的保佑,他束手无策了。”白马是对巫医的尊称,大家一直都这样叫,原本的名字仿佛已经被人遗忘了一样。
大伯娘的伤很重,齐沅沅知道,但是怎么也没料想到会到这一步,她一下觉得害怕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倒是柳氏没忍住捂着脸继续哭起来,“我们对不起你大伯娘,除了蓉蓉,你三哥和七姐,几乎都是她帮我们一手带大的,她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和你二叔还有什么脸活着啊,呜呜……”
齐二爷在一旁叹着气,显然他也认同妻子的这个观点,所以没有办法去开口劝说或是安慰柳氏。
齐沅沅见此,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叔二婶,你们既然信奉那话,加上后来的五姐姐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所以既然如此,那现在的五姐姐,也不是咱们家的五姐姐了,如此与你们又有什么错呢?”反而是五姐姐,她如今又在何处?
齐二爷频繁叹气,一边说对不起大哥一家,柳氏也一直哭。
齐沅沅坐了会儿,朝着窗外看去,“大伯娘往后如何,我也不知晓,可是在这黎江县,二叔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你和二婶这个时候都是不能出事的,不然我们这一大家只又该何去何从?”没了齐二爷,他们就是属于外来者,这么多人,是不会被县里的人接纳的。
这话提醒了齐二爷,他也起身,走到了窗外,正好看到下面树上小平台上焦急望着这里的儿子和儿媳,又见着远处的坝子上,齐家的一些人正在修砍竹篾。还有他们远在京城的小女儿齐茵儿。
他的确不能因为齐蓉蓉的事情,而一蹶不起,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呢。
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阿沅你说的对,往后的日子还更长,路也更难走,我不能什么都不管,只在这里自怜自艾。”说罢,走过去劝起柳氏,“蓉蓉不在了,咱们还有子年他们,还有这一大家子。”
柳氏大概也想到了焦玉螺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孙儿,以及远在京城的齐茵儿,这才抹去了眼泪,但仍旧是担心丁氏,“那大嫂的身体?”
齐二爷只朝齐沅沅看过去,“阿沅要送老丁他们出去,不如从外面请个大夫回来,而且有船,在外头买了药材,也能带回来。”
齐沅沅倒是把这事儿忘记了,只想着这里的巫医说治不好,余下的指望着阿岇山神,就真当大伯娘一切要看天命,却忘记了外面的大夫和这里的巫医却是不一样的,也许外面的大夫有办法呢?
加上外面的药材种类繁多。
想到了这里,似乎大家也不用头顶愁云了。
这会儿,该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齐沅沅又去看了丁氏,摔得严重,吓得也不轻,如今养在船上,嘉哥儿他娘季萍心在跟前照顾着,另外还有个丫鬟陪同。
她这会儿还在昏睡中,季萍心送着齐沅沅出来,到了甲板上看到在收拾行李的水手们,便与齐沅沅说道:“我和你大哥商量,到时候与老丁他们一起出去,绑也要绑个像样的大夫回来。”那个巫医的话他们是不信的,也不会把命运的未来走向放在不存在的山神身上。
齐沅沅听罢,连忙道:“我左右也要送他们出去的,我到时候请个大夫来就是了,这里如今这个样子,是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要忙的地方很多,大哥以前怎么说也是在工部那里做差,这如今咱们要起屋建墙,正是离不开他的指点,这一来一去也是要几天的时间,耽搁不得。”
季萍心听罢,心想也是。而且齐沅沅办事她也是放心的,当下就高兴道:“阿沅你去办,再放心不过,如此这边就交给你大哥了。”
齐沅沅见她虽是已经换了衣衫,但那满脸的疲倦是藏不住的,“你也快些去休息,你要是不放心大伯娘,我让人搬个榻进去。”
季萍心回着,“不必这样麻烦,我让人抱了褥子来,就在地板上睡也行,那样也不会惊动母亲。”反正地板下面还有两层,也不会沾什么地气。
齐沅沅劝了几句,还欲说什么,那老丁便喊她,她只得先过去了。
晚些时候齐大爷将她喊了过去,在祖父的船舱里,除此之外,她爹和二伯四叔,以及大哥三哥也都在。
她一脸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她爹示意她坐在旁边,然后看朝床榻上的齐老头,“我们想了想,这里虽然有那食人鱼,河上讨生活艰难,但也拦住了外人进来的脚步,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合适安居乐业修生养息。只是也有不好的地方,戏园酒楼这些可以没有,但是药房铁匠铺粮油店,总规要有才是。”
齐四爷把话接了过去,“粮油店好说,咱们自己能开一间,把那油盐酱醋茶都给备齐了,甚至弄个杂货铺子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这铁匠铺药房里,得术有专攻,咱们家就没有涉及的人,所以我们琢磨着,如今外面也艰难,打算再寻些人来此处,最好是有些本事的。”今儿看到大家用的农具,实在不像话。
话到这里,齐沅沅哪里还不懂,不就是要引进人才么?而当下时势缘故,他们也不需要开多好的条件,只要能保证人家一家老小能平安,不会被战火牵连,多半人就愿意来此处。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出去?齐沅沅觉得大家把自己喊来,大抵自己是其中一员了,毕竟这种在外的日子,多多少少是有些踩在刀尖上了。于是便直接看朝大家主动开口道:“那这件事情,我来办吧,等我送老丁他们出去,请了大夫回来给大伯娘他们诊治,收拾一下便去江南一带。”
那边才发生过水灾,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去,应该是有人愿意来此的,而且相对也离这里近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还能寻到筱公孙偃月的消息。
齐大爷颔首,“这事儿是离不开你的,阿沅你辛苦了。”一面看朝旁边的齐子敬,“你大哥跟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