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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夏商周早就从医生宣布怀孕时她脸上的神色就已看出了端睨,因此即便心里再高兴他还是收敛得半点都不露出来。不过真听她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她,那眼神,一下就把宋念慈给秒杀了,太狠太冷太霸道了,让她后面跟着的一句“我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这种官方话完全就说不出口来,只是缩了缩脖子,沉默是金了。
见她硬是不回应自己的眼神攻势,夏商周长吐一口气,淡淡地问:“为什么?”
宋念慈非常清楚,对有志又有为的大龄青年夏商周这种人来说,她以自己事业为理由拒绝给他生孩子实在有点站不住脚,做女人总是要有所牺牲的,这种觉悟她有,只不过是不想牺牲得这么早罢了。
因此,她抖了抖试图用一种娇弱又害怕的语气闷声说:“我妈会打死我的。”
“要打就打死我吧,由我去讲。”夏商周摆出荆轲刺秦过易水的悲壮脸孔很是深沉决绝地说,“一定半只拳头半点骂也不会落到你身上!”
那表情真是……太假了!宋念慈非常想这样吐槽一句,可又觉得如果揭穿了他那么势必会引发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于是只得咽了咽口水勉强把这口气吞下去,费尽心思总算另外想到了一个稍微还像点样的现实问题:“你就不担心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吗?过年的时候我们喝了那么多酒。尤其是陆敏结婚的时候,我还喝醉过啊,酒精有毒,最容易伤害小BABY了。”
“可是,”夏商周有点困惑地说,“我戒酒已经很久了啊,而且,即便过年和陆敏结婚的时候我是喝了些些红酒,你甚至还喝醉了,但那又关这孩子什么事?陆敏结婚那会,你正好
那个来了吧?”
宋念慈绝倒:“这你也记得?”她几乎是要佩服他了,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对她的月事记得那么清楚!
夏商周老脸微微红了红,他当然不会承认记住是因为私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意咳了咳,他说:“我记性比较好而已。”大手一挥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你刚才的顾虑还是有问题的,这样吧,”把车干脆停在路边,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有个朋友是妇产科的副主任,我打电话去问问她。”
宋念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行云流水般的一系列动作,差点尖叫:“你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商周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语气却温柔得不得了,“我们才不做那种讳疾忌医的人。放心,我晓得你脸皮薄,我不会说是你的。像我这么聪明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老婆陷入这么尴尬的地步呢?”
她的地位,已马上从女朋友进化到老婆了,而事实上,他们既没登记也没摆酒好不好?宋念慈差点抓狂,然而更让他抓狂的是,夏商周捉住她的手还真的拨通了人家的电话:“曾医生吗?哎,你好,我是小夏,是这样的哈,我有个朋友……”
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就像他家的那颗小蝌蚪,因为没能事先预防跟事后重视,现在回天乏力,谁也没能阻止它在自己的身体里落地生根还发了芽。
宋念慈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一路溃败,毫无举兵还手之余力,而耳边夏商周打完电话还跟她郑重其事地汇报说:“放心吧,曾医生在这里也算是妇产科方面的权威了,她说我们都不是长期酗酒的人,对孩子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当然,如果我们不放心,后头还有一系列新生儿的缺陷检查,要再不放心,还可以去深圳,那边有医院能够做羊水穿刺,通过羊水能够百分之九十多确定孩子有没有缺陷问题……”
他说得很认真很仔细,可宋念慈就是觉得他在故意跟自己唱对台戏,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她摆出哪种理由,他一定有一百个对策来对付她。
“所以,”宋念慈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一定要这个孩子了,是吧?”
“是的。”夏商周的语气郑重而认真,“虽然我很遗憾,它在我们结婚前就来了,可是念慈,我还是很高兴啊,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高兴。你说担心你爸爸妈妈会骂你,其实你都还没有我了解他们,既然当初他们接受了我们非婚先同……先住在一起的决定,那么肯定就是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催着我们老早就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当然,如果你觉得到那时候肚子都已经显了让你感到丢脸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提前啊,三月三就很好啊,春暖花开,要不三八也行……”
宋念慈怒:“你才三八!”
“好吧,不三八,我们这不是在挑日子吗?”夏商周摊摊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怕被她发现,忙低了头一边翻手机日历一边凑过去,突然惊喜叫道,“要不就三月十二吧,植树节啊,多好多有意义,植树植树,孩子不就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树么?”
……宋念慈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大白痴,已经彻底无语了。
和夏商周预料的那样,宋建文跟刘女士对自己女儿未婚先孕的事实还算平静。说起来也是,现在这种事太普遍太平凡了,像刘女士,一年都不晓得要喝几次婚酒和满月酒一起办的喜酒。而且她觉得宋念慈这时候生了孩子也好,早点生趁他们还年轻也可以帮衬着一点两点。
倒是宋建文颇有点遗憾的样子:“念慈的事业才刚刚看到些起色。”
不过也没办法,女人就是这样,所以事业成功的女人才寥寥无几。
刘女士不以为然地道:“那有什么?反正迟早要生孩子的,现在生了,以后反而可以专心致志地做事业,横竖她现在不过是刚起步,放了手也没什么,不上不下的时候才叫可惜呢,放弃舍不得,不放弃又不行。”说着她回过头,审视了下宋念慈还没有凸起来的腰腹,目光落在她的裤子上,“既然有了你以后好歹也收敛些,穿这么紧身的裤子不透气,我那里有几条运动裤,你小姨叫人在网上淘的,我穿着小,你穿倒是刚刚好的。”
宋念慈真是要佩服死她老妈了,不能置信地看着她:“我才怀孕你就要我穿你的裤子?”她转过头拉住宋建文,指控说,“爸,你看看我妈,她还是我妈吗?我才二十五啊,她要我穿她五十二的人穿的裤子?!”
她眼睛都红了,这一家是什么人呀,怎么就没一个跟她是一条心的?她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啊,为什么就没人替她喊出这个心声呢?
更可恶的是,他们还觉得她这是在撒娇,听她这样一吼完,全都好没良心地笑了起来。
刘女士作出忆苦思甜的样子感慨说:“我的裤子怎么啦?还是崭新新没穿过的,运动裤本来就没什么年龄限制的。也就是你现在赶在好时候,要换以前,能有没打补丁的裤给你穿就算很好啦,还挑剔款式不款式,年纪不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