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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上众人皆骇异,王剑合了圣旨,看着赵士程道:“将军,皇上还有口谕。将军乃朕之本家兄弟,举贤不避亲,将军务必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为朕分忧,务必要扬我大国国威,教化番邦刁蛮,宣朕之仁义,使北伐告捷,收复长安失地。卿所到之处,如朕亲临,望卿勉励,不负朕托。赵将军,接旨吧!”
赵士程道了“吾皇万岁”便起身接旨。
王剑又催道:“将军,军情告急,君令如山,请将军即刻动身,随奴才进宫复命,皇上和圆妃娘娘已备好了饯行酒。”王剑说着,唇边扯出一抹阴冷得意的笑。
赵士程隐忍地道了声:“是。”他回身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悠悠,悠悠眉头深锁,正与他目光交流着。一旁的若雨早就哭花了妆容,她抓住悠悠摇晃,道:“嫂嫂,你快说句话啊!哥哥一介书生,皇上怎么能让他领兵打仗呢?”
青碧也哭道:“是啊,公公,皇上是不是搞错了?”
“大胆!”王剑目光一狠,灼灼地盯着青碧,想当初自己在唐府受辱,这青碧就是和唐婉一起的,此时,旧恨未除,不禁恨得牙痒痒的,“你一个小小婢女,竟然敢编排皇上的不是,皇上明君,你有几个脑袋敢质疑皇上?”青碧见王剑言辞凶狠,不禁憋屈地咬住唇。
王剑见她如此,便得意地冷笑道:“你不必担心你家姑爷,你家唐老爷也奉了皇命北伐,届时会好好助赵将军一臂之力的。”
青碧急道:“我家老爷年事已高,皇上怎么能让他也去打战?”
“年轻的你担心他不会武功,会武功的,你又说他年事已高,皇上自有皇上的明断,你一个小小婢女操什么心?”王剑冷嘲热讽。
青碧再要辩解,雨墨握了握她的手,对赵士程道:“公子领兵打战,奴才誓死相随。”
赵士程立即挥手:“你刚刚新婚,怎能抛了妻子?大家不要再说,圣旨已下,我即刻就随王公公入宫面见皇上。”
见赵士程如此说,王剑满意地笑了笑,“将军到底是个聪明人,如此甚好,奴才到外头恭候,将军与家人话别一下,便随奴才进宫。”王剑说着,领了其他小太监,横了赵士程一眼,志得意满地出了赵府。
王剑一走,赵府上下哭成一片。大家膝行到赵士程跟前,齐声唤道:“公子——”
赵士程扬扬手,目光一一扫过厅上大小,先是嘱咐了陆堂好好对待若雨,又嘱咐了雨墨和青碧好好在府里过活,最后便把目光定在了悠悠脸上。悠悠眼底有晶莹的泪花闪烁,却使劲忍着没有落下来,赵士程也含泪而笑,从地上扶起她,柔声嘱咐道:“修儒和母亲都拜托夫人了。”
第一次,赵士程郑重地唤她“夫人”,悠悠再有千般不舍、万般依赖,也被生生逼回了体内,她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握住赵士程的手道:“夫君放心,赵府上下有我在。你就放心地上前线去吧!好男儿理当报效国家,为妻在家恭候你凯旋而归!”
赵士程振作地一笑,四目相对,深深地凝望,继而便是深深一拥。此一别天南海北,不知是否还有再相见的时候。赵士程的心里离愁别绪翻江倒海。这时,赵老夫人由明月搀扶着呼天抢地从门外奔进来,赵士程放开悠悠转身去扶母亲,赵母早已老泪纵横。
“这是怎么回事?我儿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带兵去打战?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呢?”
看着母亲年事已高,自己却要游子远方,赵士程心里五味杂陈,他只能安慰赵母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母亲不必太过担心,等收复了长安,孩儿就回来陪伴母亲了。”
赵母呜咽失声,“长安被金国占领,要收复它谈何容易,那林一飞骁勇善战,尚且做不到,何况我儿一白衣秀士?我要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赵母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赵士程拉住她道:“母亲,圣旨已下,君命难为。覆巢之下无完卵,国家安危,孩儿身为男子,理应挑起重任。赵家是皇室宗亲,蒙阴皇上隆恩,怎能事到临头做缩头乌龟呢?母亲在家替孩儿照顾好修儒和悠悠,免除孩儿后顾之忧,孩儿在前线一定为母亲保得一己平安之身。母亲也为孩儿保重自己。”
这时,小太监又来门外催促:“时辰已到,王公公请赵将军即刻上马,免误了入宫面见皇上的时间。”
分别在即,花厅里呜咽之生迭起。赵士程嘱咐明月道:“好好照顾老夫人!”再深深望一眼悠悠,重重握了她的手,便一咬牙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厅,随着那小太监出府上马,向临安府奔驰而去。众人正欲追赶,忽见赵老夫人身子摇摇欲坠,不一会儿就眼睛翻白瘫倒在地。
大家惊呼起来:“老夫人!”
悠悠道:“别喊!”
众人噤声不解地看着她,她强作镇定上前,抱起老夫人的头,道:“别让公子听见,他会走得不安心。雨墨,等公子的马走远,立即去请大夫!”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里重重地滚落。此一时,心如刀剜,痛得不可言喻。
赵士程随着王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往临安府。
皇宫大内,赵构在勤政殿摆下饯行酒,赵士程一抵临安府,就被太监引着去了勤政殿。赵士程到时,见圆仪手捧水酒一杯,而她一旁宫女打扮的玢儿正手托一盘将军胄甲,白色的将军服,白色的盔甲十分耀眼。
赵士程想事已至此,无回旋余地,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进了勤政殿,跪在赵构与圆仪跟前:“臣弟拜见皇上,圆妃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构亲上前扶起他,微笑着道:“臣弟现在是平北将军,不必行此大礼。你虽是书生,可是朕早年跟你父亲说封你为武当军承宣使,虽然没有赴任,只是加官虚衔,却是实实在在的武官品级,而今让你披挂上阵,倒也合情合理。若不是圆妃力荐你,说举贤不避亲,朕还下不了这个决心,林一飞被困长安,你虽不是最佳的救急人选,但是事关军情,掌控军令,朕信不过别人。山河在,国焉能破?”赵构拍拍赵士程的肩,敛容收色,近乎恳求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接下来朕要对你说的这番话不是代表一国之君说的,只站在兄长的角度,说几句梯己话。臣弟此去,朕只能给你三万兵马,长安能收回便收回,不能收回便放弃,朕原不想北伐,是主战派气焰太高,林一飞又是丞相义子,他加官进爵需要军功,丞相这回也默许收复长安之战。而今林一飞被困,丞相大人着急上火,对朕施压,朕没办法,才让你统兵前往解救。兵马少,国库虚空,军饷有限,臣弟切记,收复长安其次,救回林一飞才是主要目的。”
赵构附在耳边低声说出的这番话,令赵士程惊得目瞪口呆。赵构用目光重重地暗示了他一下,他便拱手点头道:“臣弟定不负皇上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