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严力直接去了国税稽查局,告诉主任明天可以销假,回来之后想继续接手“东源”即“江海”的案子,顺便把自己心中的疑点也说了。
乍见到严力,主任有些心惊。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竟让这个年轻人憔悴的如此厉害,面无血色的脸瘦削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却有掩不住的疲惫。这年头,能为老同学尽心尽力的人不多,可见严力是个重感情的人。
由此,主任对当初严力强硬请假的不满也消去大半,不由宽慰道:“工作上的事等你明天上班再说,今天一定要先回宿舍好好休息。照顾病人自己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把一个伤员照顾成两个。”
严力感激的点头,却没能真去休息,到食堂胡乱吃了午饭便匆匆赶往长途汽车站。
李冬月从长途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严力。并不是慧眼识人,而是因为他太与众不同。
这里的长途车一向是省城和T镇往返运客。到T镇的乘客下车后,就会有一批要去省城的乘客上车。每当有车进站,总是一片人来人往,下车的急着离站,上车的赶着往车门跑,喧嚣纷繁。
一片混乱中,只有严力一个人是静止的。独自坐在站台后面空无一人的条凳上,脱离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似乎也脱离了整个世界,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载满乘客的长途车带着烟尘驶去,李冬月站在人流渐渐稀疏的站台上环顾四望,再次注意到条凳上的人。有种直觉,他就是严力,于是她拖着行李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请问,你是来接站的严力吗?”李冬月略微低头,轻声询问。
严力似乎被吓了一跳,倏的收回飘忽的视线,慌乱的站起来,说:“是,我是严力。你是,李冬月李老师?”
李冬月点头,注意到严力明显比照片上瘦削苍白的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她有些不安地说:“你身体不舒服吧?不好意思,要你带病来接站。”
严力愣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向不甚在意,但今天先后被两个人问及,确实有些意外。除了口头否认身体有恙之外,他强行接过了李冬月手里的所有行李,似乎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健康。
李冬月有些哭笑不得。就算身体再好也只有两只手,没必要让她闲着吧?却又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他身旁扶着摞在箱子上的挎包不要掉下来。
好在走出长途汽车站就截到一辆出租车,严力不致太过狼狈。
车子在小镇灰色的街道间穿行,驶向T镇中学。白帆样的云朵一片一片从车窗外掠过,有着春日阳光赋予的亮白与耀眼。
严力的额角抵着车窗,细碎的光影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闪动,木然的表情也被涂上一层变幻莫测的色彩。他的视线虽然凝固但是眼神茫然,照片上的淡淡忧郁不仅没有减少,又增添了难掩的痛楚与寂寞。
这些发现,使李冬月的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楚。也许是母性的激发,严力的眼神使她产生拥他入怀的冲动,想要用自己温暖的怀抱,抚平他内心的伤痛,驱散他的寂寞。
严力先陪李冬月到学校报到,领宿舍钥匙,又帮她把行李搬进房间。看安置得差不多,他边往门口退边说:“李老师,你先收拾,我还有事。”
李冬月本想借个杯子去锅炉房打点热水让严力休息一下,看他已经退至门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道了声谢。
李冬月表现出的细微尴尬使严力陡生愧疚。这一路只顾想心事,似乎对这个初次离家的女孩子太过冷淡了。
他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
想起他刚才两手挂满行李的逞强之举,李冬月忍住笑做了个抬起双臂拎重物的动作,揶揄道:“体力活也可以找你吗?”
严力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反而一脸认真的说:“当然可以。你需要添置电器、家具之类的东西,都可以叫我去搬。”
真是个死心眼儿。李冬月暗自好笑,对他说再见。
待一切收拾停当,箱子里的衣被杂物也各有了去处,天色已经很晚。虽然有公用厨房可以开火,因为没有炊具,李冬月只是泡了一碗方便面权当晚餐。
饭后,她打量一番简朴的小窝,满意的倒在床上倚着枕头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