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嘲……嘲!”
季逸林的低吼打断了他的思绪。后者兜着幺鸡,拖着随便的雷神刀,在本就不大的屋里转来转去闷吼了老久了,刀鞘拖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刮声,他赤红红的眼睛在背对着他的五号和随便之间看来看去,一副想偷偷挠五号一爪子又怕随便生气的样子随便只觉得整个脑仁都快被季逸林嚷嚷成一团浆糊,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道,“林林,别吵。还有放下那把刀。”
“嘲!”“唧!”丧尸反而协同储备食量冲他吼道。
本就心烦,又怕吵到需要休息的爆头,随便火气一上来,一瞪眼喝道,“闭嘴!林林!”
幺鸡给吓得一缩,季逸林喉咙里呼噜了一声,终于闭了嘴,将那柄一人高的巨刀随手摔在地上,却仍是垂着手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无论走到哪里都转着头用赤红的眼睛看着他,咕噜咕噜仿佛发牢骚一般地闷吼,直看得随便更加头疼。
他揉着太阳穴,趁季逸林绕到他身后的时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将季逸林拽了下来,摁在自己腿上,老模样搂进怀里箍住。额头上亲了一口,软言哄道,“你乖一点,好不好?”
丧尸这才稍稍安分了一些,倚在他怀里,老老实实不动弹了。家伙吃软不吃硬,随便拿他没办法地叹了口气。
幺鸡被随便手臂挤得难受,难耐地哼唧了一声,从季逸林衣服里蹿了出来,屋子里四处滴溜溜走了一圈,跳到了床上,咬了咬爆头的头发,嫌臭地哼唧了一声。半个身子拱进爆头枕头下面,寻个暖和地方睡了。
没了骚扰,随便抬眼看向旁边的五号,这个失而复得的另一个季逸林同他一样坐在桌前,疲惫地用左手肘撑着桌,像是在逃避观看他们的亲密一般,别着头垂着眼,定定地看着被弃丢在地的那柄火红的巨刀。
目光平静中带着淡淡的恍惚。
搂着季逸林的随便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想对着他再唤一声林林,干裂的嘴角却一阵发苦,不知怎么却再也唤不出来。
怀里的丧尸挣了一下,被随便拍了一把,“不许动!”
五号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见随便的动作故作凶狠中又带着宠溺,便又垂了垂眼,掩去眼中一掠而过的黯淡与阴狠。
“……对不起,”随便静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
五号抬起眼。
“之前……不该丢下你,”随便道,“我想跟着你跳下去,但……”
他被这一个林林阻止了。这个已经成为丧尸的季逸林,和直升机上其他幸存者的安危,他放不下。他在那一瞬间有过跟着跳下去的冲动,但最终没有办法。
五号偏着头看着随便,眼前却突然恍惚了一下。
什么声音在耳边说,仿佛是他自己的声音。
没关系,这不是你第一次丢下我了。
灵魂深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尖锐的疼痛!
他于那刺痛与恍惚间身体一轻,眼前一晃似乎见了一朵黑色的浪花从头顶上方打了下来,浪花的那头有一张少年模糊不清的脸,他只看见那双火一般燃烧的眼睛——愤怒的,悲痛的,震惊的,后悔的。却看不清对方的脸,一切只是仿佛,他仍是想不起来。
却突然觉得这具借来的身体,由肩及腰似乎出现一条对方给予的、裂缝般的伤口,森冷地疼痛着。
他于那刺痛间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仿佛是不太喜欢水的,被大浪淹没头顶的感觉仿佛会让他想吐。
仿佛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根本不会跳动的心口翻涌,仿佛一种自己早就预料到的、并且根本就是自己故意促成的伤害,但当伤害来临的时候,却莫名地疼痛辛苦,远远超过预期,根本不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