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贫惜弱是人的天性。崔四娘纵然有错,可她实在是可怜,围观的众人跟衙门中的官差如今看她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了,只觉得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错的最多的并不是她,而是始作俑者。
好在,罪魁祸首也别想再逃了。
王家经不住查,等衙门的人去了之后,很快便发现王家酒楼的账目上的确有问题。王家做了两个账本,交税的时候用一本,自家算账的时候用的又是另一本。两个账本差额巨大,这一来二去便偷了不少税。
今年的这本是从酒楼里头搜出来的,往年的账本账本则是从王家的书房里搜出来的。
王家自经商起已有数十年,数十年前的账本如今已经找不到了,但是这七八年前的账本犹在。光这七八年间靠着伪做账目的法子偷的税,便是一笔巨款。
王亥自己都没算过他究竟少交了多少。自从他挖过来一位精于做账的账房先生之后,酒楼里头能省的钱一年比一年多,且单单从假账目上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些陈年旧事被翻出来的那一刻,王亥便站不住脚跟了,明知道要完,却还硬撑着,知道官府的人替他算明白之后,王亥才后退了两步,摇摇欲坠。
吴戚贴心地将他扶好:“王老爷,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呢,您怎么能晕?说明白再倒下也不迟。”
王亥仍旧要晕。
不过衙门的人使劲掐着他的人中,硬生生将他“逼醒”了。
事儿就是这么一件事儿,偷税已成了定局,铁证如山,王亥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要是换了账房先生来解释,没准还得罪加一等。王亥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自己招了。
因其数额巨大,王家酒楼被罚了一笔巨款。
王亥之前也害过人。不过因为苦主没有告上公堂,如今的罪行也仅仅只有对付沈沧雪的这几条。他自己作恶多端,数罪并罚,除了罚钱之外,还得面临一年的牢狱之灾。
一年并不长,但是足够让王家元气大伤。
沈苍雪对此也算满意,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够了,等一年之后王亥从牢中出来时,沈家跟王家便是天壤之隔。届时,她不信王家还敢来犯。
至于崔四娘,沈苍雪当场给她划清了关系,撕了契书,从此聚鲜阁并没有这么一号人了。
崔四娘的处罚也不重,陈知府是因为格外心软的父母官,他并不喜欢用重刑,尤其是崔四娘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且为从犯,平素也有颇多苦楚,所以量刑的时候也是一减再减,最后只判了二十板子。
不过,沈苍雪跟崔四娘心里都知道,这件事情永远没有结束。
下了公堂只是个开始,等回到崔四娘的娘家,才是真正千夫所指的时刻。村中的流言蜚语,远远要比这二十板子来的诛心。
吃过板子之后,崔四娘自觉无言在面对沈苍雪,撑着病体,带着娘家人跟自己儿子准备回村。
崔老娘还想要去聚鲜阁拿行礼,崔四娘吓得赶忙道:“别!别去了,本就没什么行礼。”
她孑然一身来了聚鲜阁,仅有的几件行李都是崔兰给她的。
做了这样的事情,她有什么脸面再回聚鲜阁?有什么脸面再去拿那些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