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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岸上,司马昀派人去找钟暮,可钟暮没找来,找来了左检。龙胎自然已经不保,车贵嫔哭得死去活来。司马昀又派人去找钟暮,最后人还是没有来,却传来了钟暮畏罪自杀的消息和他留下的一封遗书。司马昀打开遗书看了一下,别的都没能入他的眼,只有一句他看得无比真切——……一切皆德后所使……臣身不由己,事到如今只有以死谢罪。
看完之后司马昀心想:钟卿,你安心去吧,朕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然后他又佯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后立刻下令:将皇后打入冷宫。
司马昀派小番儿去宣的旨,待他回来之后,司马昀问:“皇后可说了什么?”
小番儿跪到地上,“小番儿不敢说。”
“说。”
“皇后说……说……”
“快说!”
“她说……说……‘昱昌!你好狠啊!哀家将来死了,也不放过你!’”说完之后小番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司马昀却面不改色地自言自语了几句:“说得好,说得好……”
当天晚上,德安进到宫中,跪在泰明宫外要见司马昀。司马昀不肯见他,他就一直跪在地上,小番儿来劝了几次,德安就是不肯起来。当晚建康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天快亮时,德安终于晕倒在泰明宫门前。
早朝的时候,司马昀让人宣布了皇后被打入冷宫和钟暮畏罪自杀的事,并在德安不在的情况下,直接下了诏让他告老还乡。最后又给已经在半路上的德琚下了道圣旨:接旨后,即刻贬为庶民。
德安在离开建康之前去了趟裴悫的丞相府,他已换成一身布衣打扮。裴悫把他让到榻上后看着几日不见已衰老不少的德安说:“皇后做了这样的事,老夫实在是不便出手相助。”
德安动作缓慢地摇摇头,“此事老朽敢以全家性命担保,绝不是皇后所为。十余日前去我曾进宫去见过未旻,她当时跟我说皇上近来对她宠爱有加,只是让她给车贵嫔送补汤,让她心中略有不快,但她说只要她表现的对车贵嫔好些,皇上自会认为皇后仁德,只要皇上能多去永和宫,她早晚也能怀上龙种,到时候就不怕车嫔了。”
裴悫吃惊地看着德安,“你说什么?!是皇上让皇后给车贵嫔送的汤?”
德安点点头。
“那……这么说……难道是皇上……”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皇上,但肯定不是皇后。”
“怎么可能呢?难道真的是老夫看错了人?”
“如果此事确为皇上所为,那丞相以后可要处处小心了。”
送走了德安,裴悫回到屋里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从招降陈远,到函阳王被杀,再到夏侯搏被除,到现在皇后被打入冷宫,德安被迫告老还乡……想到这儿,裴悫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始于颖县之围。
夜很深了,司马昀在泰明宫的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起来走到屋外,很冷,他起头看天,一颗流星滑过。袁晴拿了件大氅赶紧跑出来给司马昀披上。
“袁晴,你说朕是个坏人吗?”
袁晴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上,不知道司马昀是什么意思,不敢回答。司马昀似乎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朕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说完司马昀转身回到室内,拿了个隐囊(靠垫)靠在床上,一眼看见了挂在旁边的雯玉,他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里面有丝丝缕缕的朱丹纹路,像人心所想也像天下纷争,血腥残酷,却也凄美无比。司马昀想:之遥到哪了呢?如果他知道朕做过的和以后要做的事情,又会怎么想?只怕他是永远也不能明白朕的……这样想着,司马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