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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昕观察护理推轮椅,突然偏首感谢吴荣:“谢谢你找到他。”
吴荣咂咂嘴巴,弓指就敲了夜昕的脑门一记:“臭小子,你以后敢胡来,我就掐死李长琴。”
夜昕似镜般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错愕,讷讷地抚着脑门上轻松的地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李长琴靠在椅背上,侧眸瞄了一眼,低声说:“夜昕,你这回错了,所以……”
“对不起。”夜昕了解地给吴荣道歉。
吴荣愣了愣,百感交杂,静静地跟着他们走,吴荣的心就像被风暴吹袭的海面,阴霾与黑水相接,巨浪翻腾。李长琴是比他更可靠的保护者,吴荣无法以失先机作借口为自己辩护,他了解自己的性格,即使一开始就跟夜昕住在一起,他也不一定能成为好爸爸。完全是因为发生了那件旅馆事件,他才特别注意这个儿子,才尝试了解和关心夜昕。很明显李长琴做得比谁都到位,正如高盛杨说的,夜昕离不开长琴。
心里一阵怅然,不觉重叹。
吴荣这么分神,头顶上被触摸,他惊得退了一步,然后看见举着手困惑地偏首的夜昕。李长琴突然笑了,幸灾乐祸的结果是痛得直□。吴荣急忙说:“夜昕,快看看李长琴,他不好了。”
夜昕早就被长琴吸引住,立即过去握住长琴的手,嘴里低声喃喃着古怪的语言。吴荣打后头松了口握,用冰冷的手背贴了贴微微发烫的脸。
李长琴一边与夜昕低语,一边以审视的目光睐向吴荣,后者不甚自在地瞪他一眼。
他们并未到哪个特别的地方,只是回到了长琴休养的房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医疗器具一应俱全,器具虽然齐全,但是全新的,可见准备时间仓促,而且只在李长琴的大床周边安装起来。长琴拒绝回床上休息,坐在轮椅上接受继续输液,毕竟这个有镇痛和防止脱水的功效,刚才急着救夜昕,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你出去吧。”等整理好,长琴遣退护理。
夜昕始终握着长琴的手,等护理走开以后,迅速半跪下去,一手搁在长琴膝上,与他交握的手紧了紧:“很痛?”
“嗯,是啊,很痛。”长琴想笑,可是笑会牵痛伤口,于是忍住了,改为轻叹:“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没注意到对方有电击棒。”
说这话的时候长琴是看着吴荣的,提供一点证据。
“哦,我已经捉到他了。”夜昕天外来了一句。
“什么!”长琴差点跳起来,这一激动又牵扯了伤口,痛和直不起腰。
看到长琴痛得整张脸都挤在一起了,夜昕慌了,手足无措地握着长琴的手,又开始念叨那古怪语言。没有人关心夜昕念的是什么,吴荣想去喊护理却被长琴抬手阻止了,吴荣见不得他痛得脸色发青的痛苦模样,不觉走开去给高盛杨打电话了解情况。
夜昕将手掌轻轻贴在长琴胸前,喃喃细语始终不断,就这样,长琴错觉伤痛不再强烈,不觉细听那些语言,不同韵调的组合,不断重复着,似乎高贵而蕴涵神奇力量的低语。
“这是……”
“魔法。”夜昕见长琴不再痛苦,不觉笑了,平日里冷硬得像腊像般的漂亮脸蛋绽放光采:“过去我绝对能够完全治愈,现在好像只能辅助。”
“……”长琴不再像以前那样反驳魔法,而是若有所思。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些,夜昕会不会魔法,是异类还是疯子都没关系,关系是:“你是自己跑去捉那人了?”长琴的语气变得严厉。这怪不得他,他比谁都清楚凶手的恶意,也清楚夜昕会有危险,所以当初即使受到袭击并没有呼救,一切都是因为不要夜昕遇险,哪知道他竟然自己犯险。
“但我捉住了他。”夜昕略显气弱地说话,即使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吴荣阻止他,长琴也责备他,所以他承认自己有错:“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们担心。”
“夜昕,你知道吗?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李长琴严厉地迫视夜昕:“你知道我并不是在责备你让我担心。”
夜昕侧眸,逃避长琴的注视。
吴荣讲完电话,看见这情况,上前两步岔开话题:“你能认出凶手吗?”
“能。”长琴颔首:“我有好好地记住他的脸。”
“那好,等你情况允许的时候,就到警局里认人吧。夜昕捉到的人,十之□就是凶手。”吴荣顿了顿:“我有派人阻止夜昕,可是他明显比我们想像的厉害。”
“我现在充分理解到。”长琴轻叹,实在难以置信他们李家大宅也有人能弄得这么乱,可是想到刚才夜昕有可能死在子弹下,长琴心里又一阵发冷:“吴夜昕,你实在混账,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爷爷不让我见你们,我知道,等我好了我就有办法见你,你怎么能不要命地闯我家?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吴荣在旁边直点头,他实在是不知道怎样管教这小子,还是李长琴有办法。
夜昕耷着脑袋,不自在地玩弄着手指。
“……”长琴铁了心要教训夜昕,硬是压下温柔安慰他的冲动,继续训话:“你把我家里弄了一团糟,如果被他们捉到了,他们就不会放过你。你了解有多恐怖吗?你永远别轻忽,也祈祷永远不要遇到这种事!吴荣跑来找我的时候,说你不听他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什么不能辨别是非轻重?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
李长琴虽然伤重,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却很重,忍着伤痛也要说,眉头都攥在一起了,话虽然不难听,却是十足的严厉。吴荣听了一会,他了解夜昕为了长琴有多焦急,就叹着气调解:“好了,别说了,他也是担心你。”
“吴警官,你说这话有意义吗?!刚才是谁不珍惜生命?你说一定要我才能阻止,如果今天我没有醒来,那你们准备怎么样解决?!”设想得越多,心里越害怕,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是禁不住颤抖,像这大热天里跌进冰窑里似的,无限折磨。
“那你知不知道他担心你出事,你说他任性,他从你受伤开始就一直压抑。好了,别说我充当什么好人,你会受伤是我惹的祸,你们会出这些事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远离你们,不会再有这么危险的事,今天就别责备夜昕了。”话罢,吴荣扯了扯唇角:“反正吴夜昕你不是说只哭给李长琴看吗?现在就是机会,快点用眼泪堵住他的嘴巴吧。”
“喂,你怎么……夜昕?!”长琴才想说吴荣恶劣,哪知道夜昕真的抽咽两声,然后泪水就滴嗒地落,止也止不住。长琴张口结舌,手脚无措,他身上带伤,想探身把人搂住又不能,左右没找到纸巾,慌乱中他扯过被单给夜昕擦脸。
夜昕不是号哭,只是把脸埋得低低的,泪水一直落,一言不发。他乖顺地伏在长琴膝上,肩膀轻轻抖动。长琴感受到穿透布料的湿凉感,明明是凉的泪水,却炙痛了他的五脏六腑,长琴反倒希望是这些伤口在痛。轻叹一声,他没辄地嘟哝:“没事,我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