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振生从来没问过张群青在做什么事,他对张群青所有的信任并不基于他是张春明的儿子,而是因为五叔和六叔,因为他们的存在也因为他们的消陨。同时还因为在余振生的心里一直对陈先生的认可。先生做的事一定是大事,为国为民的大事。
张群青让他送药不用问他也知道是送给谁,一定是在前线跟日本人打仗的士兵们。想到自己也能为打跑日本人做些事情,余振生的心情竟然有些激动起来。
“群青哥,我也要加入你们为共产党做事了吗?”
院子里传来女人们说话的声音,严彩娥带着几分嗔怪从内院走出来:“这个群青真是的,竟然骗我。”
张群青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女人们在忙自己的事,他转过头严肃的对余振生说道:“你说错了!”看到余振生瞪着眼睛震惊的样子他补充道:“我们是为全中国的在被日本人侵略欺压的苦难的人民做事,共产党也是为人民做事,当然我们也是在为我们自己争取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尊严,为我们死去的亲人。。。。”
说道这,张群青眼里的似乎烧起了火,火光在跳动。他不想让余振生看到便转过头:“振生,其实我是答应过你六叔,让你做个平凡人,普通人。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有什么风险,送药的人和接应的人你也都认识。另外,你可以带上念知,他能保护你。”
余振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群青哥,我不知道六叔跟你说了什么,不过我已经成年,我可以选择自己做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一直觉得做普通人就已经很难,所以我才那么说。我家虽然并不是富裕之家,可我见了很多贫苦的村里人,城里很多的乞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到处都是饥荒,能活着能吃饱穿暖照顾好家人已经很难了。可是这并不是说,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你都说了没什么风险,我不用女人保护我!”
张群青看着余振生认真又有点赌气的样子,是啊,他不是刚来张记时候的少年,在他的脸上有着年轻人应该有的冲动坚毅。如果张芳还在,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应该成亲了。想到这张群青的心里仿佛又被针刺了一下,父亲说的对,是他让自己那年少的妹妹卷了进来,张芳是冲动任性的,而自己没能保护好张芳,这让张群青的心里充满内疚,这种内疚又不自觉的投射到了这个本来应该是自己妹夫的人身上。
“非常时期,平凡人也一样有平凡人的作为。”
这句话让余振生沉思了一下,他抬头问道:“群青哥,药有多少?我好做准备。”
“这次能调集到的不是很多,具体有多少你可以找孙玉林去问一下。”
“孙,孙玉林?”余振生都感觉自己有些结巴,什么时候孙叔也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 “他现在下到卫生局的直属医院,虽然没以前名头大,可是手里有权做起事来也方便。”
余振生是怎么想到,怎么看孙云林也跟浓眉大眼的地下工作者沾不上一点边儿。不了解孙玉林为人的,乍一看这人长得真不大像“好人!”但余振生知道,这个人心眼不坏。张春明遇到事的时候他敢站出来说话,张春明过世的时候他敢来吊唁,遇到日本人草菅人命,他敢站出来阻拦。这么一想,只能用一句俗语来形容:人不可貌相!
“怎么,你好像很意外”
“不,不,不!孙叔,人挺好的!我这就去找他,他在哪个医院?”
从孙玉林那回来之后,余振生仔细的计算了一下,下面放药上面隔开铺上颜料,至少需要二三十个颜料桶。他两边铺子转了一圈,才找到十五六个能用的。
天色渐渐落了晚,大家也张罗着关门上板,崔卫跟余振生打着招呼:“振生,没事我走了啊!”
“没事,走吧,对了崔哥,看到栓子没有?”余振生想起来这两天白天栓子都跟着崔卫跑,去谈事有栓子送崔卫铺子里有面子,偶尔送个货栓子就骑着自行车去。
“没有啊,是不是回去溜骡子去了?他现在对那骡子比跟你都亲!”崔卫开着玩笑说道。
余振生知道他在开玩笑,嘿嘿笑了笑:“走,我跟你一路。”
两人同行朝家走去,崔卫问道:“今天回家住不?我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哎,你回家怎么不叫着振家?”
“不麻烦嫂子里,这院给我留饭,我回去拿点东西顺便找下栓子。”
“嗨!找他干嘛,他饿了不就回来了?!”
“我得用骡车,弄些颜料桶过来。”
崔卫不解的问道:“咋,这边这么多空桶还不够用了?”
余振生解释道:“群青哥给谈了客户,需要多用些桶装东西。”
崔卫哦了一声,接着沉默了片刻:“振生,你跟群青做事都小心些。张记经不起再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