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蒜皮的小事,”商陆指间夹了片叶子,慢悠悠地?转着,“说是到?行宫这边,每家能带的侍从皆有?定数,但清和侯府带的人多了……”
负责登记造册的女史左右为?难,看了看侯府那几?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又看了看另一边冷着脸的齐将?军,心中暗暗骂了句“死脑筋”。
清河侯府,是太后的娘家。
先帝在世被废太子一脉压着,可自今上登基,京中再无世家能出?其?右,就连皇后也得礼让三分。
多带几?个仆从又如何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在此挑起事端,众目睽睽之下?,岂非扫了侯府脸面?
“我?娘亲身体体弱,恐舟车劳顿多有?不适,便多带了两个伺候的侍女,”纤细的手挑了车帘,露出?张花一般的美人面,“这也不成吗?”
女史认得这张脸,匆匆行了一礼:“明安郡主。”
“成或不成,并非我?说了算,”齐钺移开目光,淡淡道,“规矩如此。”
明安脸色微变,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冷笑了声。
她没再正眼看齐钺,扶着侍女下?了马车,聘聘婷婷地?越过众人往前去,一旁又有?侍女忙不迭地?撑了伞,遮去日光。
女史一看便知这是做什么?去的,拿帕子擦了擦汗,无奈叹道:“大?人你这又是何必……”
圣上绝不会在乎侯府多带几?个丫鬟,明安过去撒个娇,皇后也只有?应允的道理,倒不如给侯府个人情,揭过去算了。
如今不止得罪了侯府,圣上得知,也未必会夸他尽忠职守。
齐钺八风不动地?站着,恍若未闻。
侯府的马车停滞不前,后边所有?人都得陪着等,过了好一会儿,皇后身边的内侍来传了话,他终于抬手放行。
商陆已经将?手中的细枝揪得只剩光秃秃的细杆,感?慨道:“齐将?军还是老样子。”
容锦抬眼看着他,适时表露出?些许疑惑。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加打探便能知晓,商陆也没瞒她:“这位齐将?军,与公子算是师兄弟。”
“那他们的师父应当很厉害。”
“这个……”商陆顿了顿,稍显突兀地?停住了。
容锦微微一笑,知情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清和侯府过后,便没再出?什么?岔子,很快盘查到?这边。
齐钺认得长?风,却并未因这是沈裕的车马而松懈,得知没有?女眷后,按例掀开车帘查看。
商陆轻快地?问候了声,容锦沉默不语,由着他打量。
齐钺扫了眼,“过”字已经说出?口?,却又忽而抬眼看了回来。
容锦一怔,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搭在膝上的手。
十指纤细,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在藏青色衣裳的映衬下?,肤色愈白……
也正因此,不大?像是男人的手。
在这样的审视之下?,容锦几?乎想要将?手缩回袖中,幸好理智占了上风,并没动弹,而是疑惑不解地?看了回去。
齐钺沉默片刻,松手,帘子垂下?遮去车中的人,低声重复:“过。”
直到?马车驶出?好远,容锦才抬手按着胸口?,长?长?地?吐了口?气。
南林行宫一年到?头也就热闹这么?一回,虽比不得皇城人手充足,但也早早地?备好接驾,空荡荡的宫室洒扫得纤尘不染,各种物什一应俱全。
沈裕的住处在行宫北边,墙外栽了几?株桂花树,正是开花的时节,远远地?就能嗅着一段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