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阵,陆心觉得自己整个腿脚都站得失去了知觉,她有些木然地往前挪着步子,终于走到了不远处的林惟故的身侧。他高大的身影依旧矗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山,无人能撼动,却也无人能走近。陆心这才突然发现,认识不算久,她也真是不了解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大厅里也开始冷得阴人,陆心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她往前迈了两步,终于缓缓地转过来站到了林惟故的对面。
脑子里是突然冒出来刚刚那个帮她检查的医生刚刚拆掉纱布时候对她说的:“烫的那么严重都能恢复这么好?您先生对您真上心。”
陆心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她只是觉得自己内心大抵是平静地。她抬头看着林惟故看不出表情的神色,轻轻地像是在跟顾客建议一般对他说道:“我们……回家再说吧,好吗?”
陆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林惟故一路上闷声开车的状态几度让她十分担心,她一担心,脑子里就会冒出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那辆红色的车向自己冲过来的场景,紧接着就是那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勾起唇角,笑得恣意又张扬。
唯一,她叫林惟一。
陆心转过头来看林惟故,他把车开的飞快,棱角分明的侧脸绷成了一个冷峻的弧度,好像往前,那随着地平线一路驶往没有尽头的公路的尽头,那终究会让一切归于黑暗的尽头会让他们两个彻底解脱。好像那里才是归路。
陆心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益渐荒芜辽远的地方根本不是回家的路。她一下子收住了自己的所有飞奔而出的思绪,嗓子还因为紧张有些哑,后背因为惯性被狠狠甩在座椅上,她有些紧张地抓着安全带,提醒他:“林惟故,这里不是回家的路。”
林惟故没有回她,甚至都没有理她。他脚下用力,彻底把油门踩到了底,凛冽的寒风里,车子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往地平线,车轮在公路上擦出刺耳的声音,陆心的心随着极速狂飙的车速和一个似乎彻底进入发狂状态的林惟故彻底悬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着安全带,指甲嵌进手掌肉里都毫不自知,到后来,陆心几乎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林惟故……你冷静点,这样容易出事……”
周围的一切好像走马灯飞速旋转般地向着身后匆匆飞奔而去毫不停留。
又这样过了几分钟,陆心只觉得好似过了几个世纪好像进行了一场脱胎换骨的手术一般漫长,林惟故忽然猛转方向盘然后踩刹车,车子在路上刺儿了很久,终于猛地停了下来。
陆心身体猛地向前甩了一下,又被安全带狠狠扯了回来,砸在了椅子上。
她狠狠喘了几口气,背上早已上一层汗意。转头,林惟故埋首,趴在方向盘上,后背微微起伏着,似乎也在努力平复着自己。
似乎直到这刻,陆心才终于放下心来。这久违的死里逃生的感觉。
原来,飙车真的会有让人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命来的重生的快感。
那头,林惟故低沉的气息在车里弥漫着,他缓缓地,暗哑着嗓音问她:“吓到了?”
陆心猛然转头看他,林惟故还维持原样地趴着,她这才似是放下心来又似逃过一般地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想到林惟故看不到,她开口:“没有。”
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却让她显得格外欲盖弥彰,陆心有些讪讪地闭了嘴。
那头林惟故似乎因为她这个反应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心情有些放松了下来。
他轻柔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是低喃似是诉说:“这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发泄。你坐在旁边,我才会时刻提醒自己,我不能让自己有事,更不能让你有事。”
陆心看着他,眼眸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现在的林惟故,看上去很累,很孤独。她抬手,在快到林惟故肩膀的时候,猛地停了下来,犹豫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林惟故却起伏着,渐渐坐起身来,把自己砸进椅背里,似乎终于困倦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