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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素!”喉头本就哽咽的姚丹青高声喊了一句,看着紧闭双目已是无声无息的凌玄素,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
也就在此时,一声破空的啼哭声划破天际,声音高亢而洪亮。
姚丹青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起身朝屋内走去,只见稳婆满脸笑意地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恭贺道:“恭喜夫人,生了个千金。”
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的陆霏雨躺在破旧的榻上,虚弱无力地说道:“快给我看看……”
稳婆将孩子抱至她身边,陆霏雨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将孩子的面容一寸寸地铭刻在心,泪水悄然湿了眼眶。
大夫瞅着这一番情景,长叹一声,“裴夫人,准备后事吧。”
姚丹青大惊:“什么意思?”
“夫人难产,生产途中遭遇血崩,流血不止,拼了命才产下小千金,气血耗尽,只怕……”大夫说到此处,连连摇头惋惜,身为医者,他最不愿瞧见的便是有病人在他面前死去。
陆霏雨面色惨白如纸,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半晌才收回视线,定定地朝姚丹青望去,“玄素呢?他怎么不来看看孩子……”
姚丹青听她提起凌玄素,心中不忍告知她凌玄素已死的消息,犹豫了半晌,才道:“裕王他服毒,自尽了。”
陆霏雨瞬间一怔,泪水决堤,可脸上却露出解脱地笑容,“裴夫人……谢谢你不计前嫌……”
姚丹青即刻朝陆霏雨走近,靠在她身边才能听清她口中所言。
“自最初,我就妒忌你……凭什么能嫁给晟哥哥,像他这般高高在上的大晋英雄……岂是你这个被律文灏所弃的庶女能配得上的?晟哥哥喜欢你,就连我的夫君也喜欢你……”陆霏雨的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话到此处竟已哽咽一片,满满不甘转化为欣慰,“可自打我知道你便是姚丹青……如今你还能出手相助……我才明白,自己当年对你的针对有多么无知……多么可笑……”
“裴夫人,我时日不多,却有个不情之请。”陆霏雨的目光转向身侧的女婴,眼泪簌簌滚落,眼底的悲恸与不舍尽显,“想请你收留这个孩子……这世上,也唯有你能护他周全…希望您能不计前嫌,我夫君做了再多的错事,都不干孩子的事,只求您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救他一命吧…我知道如今对你提这样的要求很自私,可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孩子出生就没了爹娘…”
收养凌玄素与陆霏雨的孩子?
姚丹青眼底微有震惊,更多的还是犹豫。
陆霏雨用尽全部的气力坐起身,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姚丹青的手,话语间全然是卑微的恳求,“求你,就看在……玄素他曾数次对你相救的情分上……收养他最后的血脉。”
姚丹青朝一旁正哇哇大哭的孩子望去,心中五味参杂。
凌玄素的孩子,便也是北胡的血统,皇上容不下这个孩子,裴晟更容不下。
更何况,这孩子长大,若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裴晟害死的,岂不是又将引起一段复仇恩怨。
可她若不收留,任这个孩子长大,对裴晟与轩辕家的误解更大,只有她收养下孩子,才能自幼教导,化解这一段恩怨。
看着陆霏雨脸上的期翼,她几番挣扎,终是点头道:“好。”
陆霏雨听到姚丹青的应允,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她无力地松开手,颤抖地从枕下取出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希望将来她长大后,看到这个香囊,能想起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娘……这便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香囊塞入孩子的襁褓中。
这才安心地靠回了枕上,她凝望头顶那深深幔帐,目光有些模糊不清,耳旁依稀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却好似渐渐飘远,虚无缥缈。
这是陆霏雨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一句话,她走时,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很是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