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静静地躺在帆布之下,隆起的硕大一块,一动不动的。不知为何,却给姜裕一种阴森森的险恶感觉。仿佛它只是在假装,只要他一离开这底仓,它便会突然活动起来似的。
一想到今晚过夜要和这东西睡在一条船山,姜裕就打了个寒颤,连忙爬上去,盖紧底仓的盖子。
夜色很快降临。除了一个在外面守夜的陈长峰,其他四个人都躺在船舱里自己的铺位上。四个人都没睡,二叔在嚼着茶叶补渔网,刘富贵双手枕在脑后发呆,徐泰在磨鱼叉,而姜裕在往蛤蜊壳上刻东西。异样的寂静笼罩在整条船上,似乎连外面的大海也跟着安静了不少,风也停了。
徐泰忽然停住磨鱼叉的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了一会儿,半晌问了句,“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姜裕也侧耳细听,摇摇头道,“没有啊?什么声音?”
“嘘……”徐泰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把耳朵贴到了船舱的木板墙上。忽然间他面露惊恐,坐直了身体,“有……有声音!”
姜裕和刘富贵也学着把耳朵贴在船舱上。除了海浪摩擦船底那种熟悉的哗然,似乎多了一种细细的、沙沙沙的摩擦声。熹微而快速,宛如几片小小的指甲,在心口上快速瘙抓,给人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战栗。
“是不是……有人用指甲扣木板的声音?”徐泰的声音有些发抖,伸手指了指地上。
姜裕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们脚下,隔着厚厚的木板,便是底仓……那尸体就在那里。
“住口!再乱说话我拔了你的舌头!”二叔低声怒斥道,“可能是有海藻被水浆挂住了,没什么奇怪的,快睡觉!!!”
另外三个人不敢再说话,只好掀开被子钻进去。虽然觉得害怕,但听着那熟悉的有节律的海浪声,也就渐渐睡死过去了。
五个人轮番守夜,姜裕便是第二班。他睡得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唱了一段曲。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踯躅~~~”
那幽幽的唱腔,似乎是一个男人故意捏着嗓子学歌女唱歌,尾音幽幽凄冷,杳渺不绝……
一个寒栗,姜裕忽然间就彻底清醒了。他还以为是陈长峰来叫他换班,故意吓唬他,睁开眼睛想骂人,可是却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站人。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左右看了看,发现每一张床铺上都没有人,被子还掀着,床上还有人躺过的痕迹。
难道是出去解手了?那也没必要三个人一起去解手吧?
莫名地他想到,黑皴皴的船舱里,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走到旁边一张床,用力摇了摇,说,”走,一起去解手。”然后是两个黑影一起走到第三张床铺边,推了推,说“走,一起去解手”。
明明应该是好笑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姜裕就是觉得寒森森的。
他披上一件外衣,一边系着带子一边出去看。
黑色的天空笼罩着黑色的大海,看不见星星,似乎这船就是飘荡在一片虚无中间。连风也没有,四周静的可怕。
“二叔?徐泰?”他叫了两声,没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