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无尽的生命力充斥在每一条血脉里,他感觉那些死去的微子正在不断重生。
他得救了,他不必担心转生入地狱了!他重新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他还是六道、还是天下苍生的主人!
可就在此时,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一把巨硕的布满刀片的铰链,正在不停翻搅他的五脏六腑一般。他痛呼一声,手捂住腹部,不解地抬头看向长庚。
长庚却仍然微笑着,只是那向来谦卑而谨慎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却愈发阴冷。
“这是……怎么回事?!“紫微上帝枯朽的面上终于现出了惊恐之色。
长庚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轻柔到有些怜惜一般触摸着太昊的面庞。
“除了魂结的主人,任何接触它的生灵都会被它吞噬。实在抱歉,我忘记告诉圣帝您,其实在地狱我用来浇灌魂结的血,是我自己的。”
第180章疯魔(5)
鹤灵山脚下的游民越聚越多,有关某位红衣天神广布恩泽,加持水源,治愈了连朝廷都束手无策的瘟疫的传言开始在民间流传。人们相信在春分那天救了他们性命的天神将会降临在世人面前,甚至开始有生了重病无药可医深陷绝望的人被家眷带着,前来此处祈求神迹。
这些流民意外地平和团结,虽然大多是穷苦无家或是家在饥荒和瘟疫中毁掉的人,但众人若是找到了食物便都一同分食,没有偷窃争斗的情形。在经过了死亡的洗礼后,他们似乎对于一切都看得很淡,冥冥中受到了某种感召,令他们处于一种奇异的精神上的宁静中。
这些人之间都有一个共性,他们都曾梦见过那位站在彼岸花中的神明。
春分一日日接近,在贫瘠和困苦中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寒冬的人间终于开始在一地残骸中重新焕发生机。嫩绿的纸条开始抽出鹅黄的花朵,枯萎的树上零星冒出了嫩芽,冻土融化,弱小的草苗从裂缝中顶出,虫卵孵化,在漆黑的土地深处懒懒地翻滚着身体。原本干涸的河床上重又有从高山上流下的雪水,空寂的深山里又能听到雀鸟的清歌。
春分当日,聚集在鹤灵山脚下的民众已达数千人,就连辟支觉派各个支派都派来了一些探子混在人群中,想要知道此事究竟是不是波旬的阴谋。
海印尊者已经将流民聚集之事禀报天庭,但不知离恨天上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的报告迟迟没有回音。
日出时分,昼夜交替,阴阳相融。天空一边仍是沉寂的黑夜,另一边却燃烧了漫天胭脂色的朝霞。所有人像是听到了冥冥中的什么声音,同时从沉眠中醒来,走出自己简陋的帐篷和棚屋。
在那山边日光才刚乍泄,逆着辉煌炽洁的朝阳,有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一人青衣白发,背缚宝剑,手执拂尘,仿若一位威严却出尘的道人。而另一人则长身玉立,红衣如火,容姿倾国,却正是在梦中曾经出现过的神秘神明。
那些救治过他们的医者曾经告诉他们,这位神明自称第六天魔。
若如此美好的神明也是魔,堕入魔道又有何妨?很多人都不由得如此想。
整个山谷中一片寂静,数千的民众竟无一人敢说话。他们看向那踏在七彩朝霞中神圣完美的天神,眼中盈满难以自控的热泪。那是一种当人类见证到了真正美丽和叹服的造物时难以控制的激动,一种从肉体到灵魂的臣服。世上所有神明或君王的权利,都来自于这种臣服,这种自愿的灵魂的献祭。